“你抓疼我了”,一路上被姜烨拽住的手腕生疼。我扯了两下,他竟是不为所动,衣袖带着风。 “殿下,蓉儿走不动了”,苏馨蓉在身后娇俏俏的唤了一句,姜烨闻声却蓦地顿住步子,我一个趔趄差点栽进他怀里。 之所以说是差点,多半要拜姜烨所赐。就在我近到都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时,姜烨也能及时撑住我的肩,而后云淡风轻的退开一步,留我一个人惊魂未定的拍着胸脯喘气。 “殿下还是离远些的好”,我负气道,“臣妾有毒,省得殿下有个好歹了还要臣妾来背罪名!” 姜烨贪色,一个苏馨蓉不够还要招惹菡珠。眼下闹出了人命,竟全是我的不是了。 瞥见苏馨蓉袅袅婷婷的走来,我冷哼一声,讽刺他:“真是及时,殿下的解药来了。” 姜烨压根就不看我。一双眸子越过我身后,情深地凝着他的苏良娣:“蓉儿可是走累了?” “看见殿下,蓉儿又不累了”,苏馨蓉娇俏一笑,一团红晕染开面颊,走过来时就顺势挽住了姜烨的胳膊。 姜烨同她你侬我侬,卿卿我我的。我看的火大,扭头就要走,硬邦邦的丢下一句话:“宠妾灭妻……” “你可知‘祸从口出,言多必失’这句话的道理?”姜烨蹙眉,厉声问我:“身为太子妃,你不懂恪守己身,简直同市井的无知妇人一般模样。” “殿下教训的是”,我点点头十分认可他的措辞,望着姜烨错愕不解的神情,我突然觉得很解气:“可这个市井的无知妇人啊,她偏偏是您的嫡妻。” “哪怕是死了,继室也要执妾礼的嫡妻!”当然,后一句,我想苏馨蓉听的明白。 “你……”姜烨怒不可遏,一张脸冷的像数九寒冬的天。我想,就算我能忽略苏馨蓉瞬间苍白的脸,姜烨也无法忍受他的蓉儿受委屈。 “我知道……”我抬手打断他要说的话,“我放肆,我不成体统,我这就回去抄写《女戒》。而且,没殿下您的吩咐呢,我绝不出章华台半步。” “噗嗤!” 就在我和姜烨眼神对峙的时候,苏馨蓉很没美感的笑声打破了僵局。我挺诧异的,一个平时走柔美路线的小美人竟也能笑的如此通俗,可见平时多能装。 可怜姜烨还未回神,有点震惊的望来。 我头一次对他生出点同情:原以为虎门将女就该飒爽磊落的太子妃,其实是个心思歹毒的泼妇;娇滴滴的小宫女菡珠投怀送抱,还妄图攀龙附凤;好不容易有了个乖顺的柔美小妾,竟也失了以往的端庄。 “殿下~”苏馨蓉摇了摇姜烨的衣摆,撒娇道:“方才,殿下许是误会太子妃了呢。” 我和姜烨同时看她,苏馨蓉羞涩的朝我一笑。我暗抚自己胳膊上瞬间蹦出来的鸡皮疙瘩,听她娓娓道来:“太子妃姐姐说宠妾灭妻,可蓉儿怎么听着这句话酸溜溜的?” 果然,我和姜烨听后对望一眼,彼此嫌弃的撇开目光。 “苏良娣,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哦?”我警告她。 长久以来,我算是发现了。姜烨这个人对于自己喜爱的人和物,从来都是护的死死的。他一蹙眉,我就知道自己八成又要挨训了,已经准备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只是不等他开口训我,苏馨蓉又仰起脸凝视姜烨的眼睛。她那双和烟和雨般清愁的眉眼霎时就笑开了,宛若云开雾散见月明,姜烨也随着她的笑容心情大好。 “殿下不是还要去御书房?” 苏馨蓉一提醒,姜烨立刻把要训我的话忘的一干二净。他临走时,倒不忘回握住苏馨蓉的纤纤玉手,嘱咐她早些回明月殿休息。 “蓉儿还想同太子妃赏赏花,说说话呢”,苏馨蓉笑道。 果不其然,姜烨眼风向我扫来,满是警告的意味,好像他一走我就能生吞活剥了他的小白兔似的。 我挑眉,笑问他:“殿下若是不放心,要不要调了御林军前来?” 姜烨冷眼待我,这才转身离去。 苏馨蓉果然没有急着回她的明月殿,正站在一侧笑意盈盈的望着我。见我走近了,她才道了句:“太子妃真是好福气......” 我笑睨着她,挑了挑眉毛:“苏良娣真是好脾气!” 苏馨蓉依旧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样子,我想她定是在琢磨我话里的意思。 其实我这句话真没什么意思,有意思的是她这个人。 思忖了片刻,苏馨蓉不笑了:“太子妃谬赞了,馨蓉实在是个愚钝的人。” 这下我可乐了,在她身边绕着走了一圈,想着要怎样答复她,才会比较有意思。 说到底,我是不信姜烨的话,还在纠结他有没有喝菡珠送去的银耳汤,但又不好直接开口问。 于是我问她:“你说菡珠哪来的胆子,居然敢给太子下药?” 问出这句话时,苏馨蓉蓦地瞪大了眼睛,一双漂亮的杏眼灼灼的望来:“菡珠是太子妃的侍女.......” 她轻蹙了眉尖,又看了我一眼。 苏馨蓉倒也聪明,很快便悟出了我的意图,笑意里就有了那么一点羞涩劲儿:“太子妃若真想知道,不如直接去问殿下。” 我白她一眼,我要是想直接问姜烨,又何必和她废话呢。 我瞅着苏馨蓉,见她又开始低睫沉思,脸颊上慢慢晕开一团嫣红,不知想到了什么龌龊事。如此,我便十分肯定了,昨夜躲在连廊后的窈窕美人八成是苏馨蓉。至于那颗硕大的东珠,她傻了才敢拿出来四处显摆,今日偷梁换柱不过是为了掩我耳目。 “今日一见,我倒对苏良娣有了新认识。不仅人美,心思也够……灵巧,难怪殿下喜欢。”我抬步缓缓走着,回头冲她嫣然一笑:“苏良娣不是想同我一起赏赏花,那就走吧?” 苏馨蓉跟在我身后,声音轻轻的:“殿下常说馨蓉的是愚笨之人,我还不依。今日同太子妃一席话,才算是明了了殿下的慧眼如炬。” 我听后哈哈大笑,决定单枪直入:“说个话也绕来绕去的,你不累吗?” 苏馨蓉顿住步子,豁然抬头,俨然又是那个清冷的美人样子,“既如此,太子妃又何必试探我?” “昨夜那人是你吧?”我紧紧盯住苏馨蓉的面容,只见她回望我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太子妃是何意,我不懂”。 我笑了,走近时一把捉住她坠在腰侧的东珠,决心一试:“昨夜你在朝良殿吧,行色匆匆之间似乎是掉了什么东西……怎么,苏良娣很喜欢东珠吗?” 苏馨蓉挣开我的手,面容上早已是一片清寒:“昨夜我是去过朝良殿,不过是在太子妃之后……” “你撒谎!”我脱口而出,有些慌乱。 苏馨蓉却是冷笑连连:“我为什么要撒谎,我本就是殿下的妾,就算去了朝良殿也没什么不可。倒是太子妃您,似乎是见了不该见的人?” 我说不出话,心口扑通扑通乱跳。有些隐隐深藏的疑惑,仿佛就要破土而出,我不敢想更不敢问。 “东珠并不只我一人才有”,苏馨蓉呵呵笑起来,眉间一拢忧思更胜从前几分:“可有些东珠,却是我这种人不配有的。太子妃,您说是不是?” 最后一句,她可以说是质问了。我攥紧衣袖上的绣花纹,气的直哆嗦。 东宫已然偏离后宫太远,却也是在后宫之中,能把进贡的东珠作装饰的俨然不会是个籍籍无名的宫女。姜烨他,竟是胆敢染指后宫妃嫔!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理由。 望着苏馨蓉的苦笑,我也可以说是哑巴吃黄连,拉过她低声询问:“昨夜可是姜烨唤你过去,那你有没有见过那人?” 苏馨蓉像看白痴一样看我一眼,我哪里还有心情计较她的眼神,又催促一句:“你倒是说呀!” “殿下受伤了”,她蹙眉凝思,一语吓的我六神无主:“我去时,太医院的人正帮殿下上药。殿下信不过朝良殿的人……” 说着,苏馨蓉脸色越发苍白,语气也越说越轻:“那人的东珠本是坠在鞋面上的,绣功又不一般,殿下这才唤了我去修补。至于是谁……” 苏馨蓉闭上眼睛,叹出一口气:“她一直躲在帐子后,我并未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