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日清晨，沈凝清醒时，邵涵已经不在了。她怀里抱着一个枕头，不必动脑，就知道是邵涵的杰作。

她打开终端，一看，已经是当地的中午了。她挠了挠蓬松的头发，抓起邵涵备在床头的新衣服就地换上了。

她一般有严格的生物钟，每天几乎是清晨天破晓时分睁眼，很少会有起这么晚的时候。要怪只能怪邵涵抱着太软了，差点醉死温柔乡。

她马马虎虎地梳洗完，就开始找起了邵涵。定位显示，邵涵并没有走远，人还是在公寓楼里。

知道人还没走，她放了十万个心。

她本想去厨房弄点吃的，却在下楼途中看见了左丘泠端着托盘进了一楼的一间房。

房门虚掩，她凭借出众的耳力，确认了房里有凌零、左丘泠和邵涵。

她不动声色地走下楼，再偷偷摸摸地蹲在墙角偷听。

凌零:“……差不多就是这些了，‘暗光’近些年来动作不多，能查到的东西都在这里了。值得注意的是，近日情报局有进展，说是发现‘暗光’里有能够删除人记忆的高手。”

“删除记忆……那沈凝会不会是这种情况？”左丘泠急忙提出了疑问。

“不会，她这次是脑部受创，完全是自作自受，赖不得别人。”

邵涵:“你的意思是说，上次是？”

凌零沉吟道:“有这个嫌疑，不然她怎么就偏偏——谁？”

沈凝听得入神，一时没控制住呼吸的频率。她暗暗叫苦，连忙捂住了嘴巴，憋气。

她猫身贴墙走，门被踹开，凌零欠扁的声音再度折磨她的耳朵:“我说谁呢，沈大小姐怎么来了，我记得你昨天是要跟其他人走的来着。”

沈凝暗骂左丘泠这个小婊|砸，什么事都跟凌零说。

她直起腰板，挤出一抹微笑:“哪里的事，我只跟涵涵走。”

凌零倚在门边，双手抱臂，姿态一如既往地慵懒，似乎每天都睡不醒。她这样，很容易让人卸下防备，然而沈凝不敢掉以轻心。

左丘泠从凌零身后探出头，水汪汪的眼眸宛如清晨薄雾中初绽的莲花。

“邵涵姐说，早餐在桌上，你自己去吃，吃完送你回去。”

左丘泠半弯眼睛，凌零侧身，挡住了她。沈凝不甘心地望了望门缝，但邵涵的身影不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被请离开了，这回她没有闹，也没有多说一句话。她安安静静地带走来时穿的衣服，沉默地跟在凌零身后，上了军用飞船。

飞船起飞后，终端抖动了一下，她打开一看，左丘泠发了一封简讯给她——任务还在收尾阶段，但我刚才问了邵涵姐，她说明晚会回沈家去办点事。

看到这条消息，沈凝心情愉快地给左丘泠改了备注。她决定，以后不叫左丘泠小婊|砸了，要叫她“丘比特”。

再回到阔别了几天的沈家已经是一天后的事了，她昏昏沉沉地下了飞船，又在飞行器上睡了一个多小时。

可能是睡太多了，她走下飞行器，踩台阶时，踩空了。刚走一步，人直接滚到了地上。

随行的中尉单膝跪在她身侧，表情复杂:“沈凝少校，您没事吧？”

摔了一跤，沈凝清醒了大半。她摆了摆手，自动忽视他一言难尽的表情。

在晚上，她视力不太行，因为她患有“夜盲症”。Alpha得这玩意的机会，不亚于中亿万彩票的机会，可以说，这波操作令人窒息。

为了维护她仅胜不多的尊严，她谢辞了中尉的最后一程护送。她望着远处微弱的一点光，怀抱壮士断腕的决心，独自踏向回家的路。

通向主楼的必经之道，既绵长，又幽暗。

道路两侧的衫树低着头，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纹丝不动地盯着她，树影婆娑。

风声是他们的窃窃私语，响在长道里，怪渗人的。

沈凝走在其间，摸黑前进，睁眼与闭眼没差。

起初，对于无所适从的黑暗，她有些烦躁。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渐渐能静下心，感受风动时树梢的颤动、蛰伏在树叶间的虫鸣以及路的尽头处依稀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