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那位师兄所说,他本来就没有资格不是吗?
初境寿数只有百余年,他修为若不得进益,也没多少年可活。既然如此,便用剩下的时间在九洲走一走吧。
江随澜十七岁入雁歧山,此后生命中只有小银峰那一方天地,九洲好景,他大多只在话本读过,殷淮梦为他搜罗的虚境故事中看过。他想亲眼去看一看。
有了计划,江随澜情绪平复了很多。
他站起身,天骤然黑了。
不是自然的黑,而是有什么东西被召唤而出,黑云凝聚压在高原上空。
江随澜听见底下有嘈杂声浪,全在惊呼:“魔龙!!!”
龙吟震声,江随澜只觉耳朵一痛,一热,流出血来。他脑中嗡嗡作响,经脉大痛,站不稳,又倒回地上。
黑云中魔龙若隐若现,闪电与琴音并作,霸剑之剑出鞘,长御之枪横扫。
没过多久,琴音骤断。
江随澜心中一紧,喃喃:“师尊……”
因魔龙之吟,他心脏跳得厉害,又痛,加之殷淮梦的琴音断了,令他脑中绷着的弦也断了。
江随澜昏了过去。
平洲之战,仙门大败。
魔修之势摧枯拉朽。
江随澜醒来时,闻到了一阵很浓郁的檀香。他深嗅了一口,慢慢清醒,缓缓起身。
这是一间客栈。
床上装了纱帘,望出去,桌前坐着个隐约人影。
那人倒了杯酒,小酌一口,道:“你醒了。”
“狂扬!”江随澜震惊地脱口而出。
“嘘,”他说,“我现下要隐藏身份,不要叫这个名字,叫我文词柳。”
“这是哪里?你想做什么?我师尊呢?”
狂扬笑道:“别急,我一个一个回答你。这是平洲北部,福缘客栈。你师尊大约还活着吧,不过那伤势,活下来,修为也至少要倒退百年。一战,我便叫他道心被破神魂大损,本命琴也被我砸成了齑粉,即便活下来,也不会再是以前那个孤琴仙尊了。”
江随澜抓紧被褥,听这描述,就痛得喘不过气来。
狂扬继续说:“至于我要做什么,其实我还没想好。你师尊带走了我的右护法,礼尚往来,我就带走了你。不过放心,楼冰此时恐怕也不好受,阵前投敌,这样的叛徒,不配做我护法。我废他修为,伤他三魂七魄,也不知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师尊……带走了楼冰?”
“是呀,”狂扬笑眯眯地说,“分明已经伤得呼吸不稳,气力皆无,垂危之际了,还惦记着我的右护法,真真是一往情深。”
江随澜轻声附和:“是啊。”
他仿佛心死了。
狂扬撩起帘子,递给他一杯酒:“冥河酒。”
那夜狂扬就是借着请江随澜喝酒,把他带走了。
说江随澜轻敌吧,可不远就是仙门驻地,五位仙尊驻守,谁敢想那神秘的魔尊狂扬会孤身来此?
“喝吧,”狂扬说,“冥河水酿的酒,能叫你忘却忧愁与痛苦,那晚你不是体会到了吗?”
他的声音似有极强的蛊惑力。
江随澜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酒烧过他的唇齿咽喉、五脏六腑,烧尽哀愁,只剩欢愉。他又想舞剑了。
狂扬递给他一把黑色的轻盈长剑,牵着他到了客栈天井,月光冷冷,江随澜飘逸如仙。他醉了,狂扬似也醉了。
“随澜,你修魔吧。”狂扬道。
江随澜凝滞一瞬,呆呆地问:“你说什么?”
“你有魔族血脉,合该修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