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辉的手稿第二部分  他们没有给我一分钱,纵然审神者每月领着可观的薪金,那也并非在就职第二夜即刻兑现。政府支付的第一笔买命钱都落到了孤儿院那里,他们知道我在本丸可以得到衣食,又有月薪,安全有政府保证,脑袋里能塞满诗歌,日文,英文和方程公式,就认为问题全部解决了。  在我就职的第六个月,我收到的来自孤儿院的第一封信,就是向我催还抚养费,并且附有长长的账单,为此,骨喰藤四郎和三日月宗近可是伤透脑筋,他们写了一封相同长度的回信,表示无法偿还任何欠款。  骨喰藤四郎当着我的面将满杯的咖啡摔到了送信的工作人员面前,表示这是第二个答复,在日本化的审神者聚居区,西式食品有些昂贵,因此,用餐之后能喝一杯咖啡,就有一种暴发户的架势,从而产生优越感。何况,单单这股将满杯咖啡扔在地上,也不会偿清没来由的欠款的骨气,就足够气煞任何人。  本丸的建筑挺普通,但与周围的景物相得益彰。它坐北朝南,有着青石修建的梯台与砌盖着柱廊的行道,有鲜艳的花圃和纸墙之外花团繁复的树墙,那些罕见而珍贵的花朵所散发的芬芳令人窒息。前方是安放有精致的白色石灯和水晶般的鱼池,姿态蜷缩的假山石的庭院,庭院左侧,有一条路,连通仓库,马棚,贮藏室,厨房,而最右侧的坡地被修正成田地,避免了临水产生的危害。  房屋与房屋之间没有花坛,花草随意生长,周围栽了柿子树和苹果树的耕地,使得整个本丸包围在绿意之中。  我一边与狐之助向着正门走,一边观赏错落有致的园林风光。这里的房屋飞檐斗拱,棱角分明,木制的乌黑格子上糊着白纸,构成了一整面墙。房顶还铺了一层淡绿色的苔藓。神秘的事件似乎即将发生,我的心总是激烈地跳荡,这一天会是我永远难忘的日子,我预感到一些谜题即将揭开。  它却依然不是我梦境中的那座幻想之城。  但无论如何,无论那座小巧华丽却充满哀伤的幻梦之城在哪里,我必须要从诸神的手中揭开关于那座美妙的夕阳城市的一切谜底,我知道作为审神者,经历会离奇而漫长。我没有做为审神者的经验,也没有任何设备,更没有强大的武力。所以我必须规划好接下来的线路,在审神者们口口相传的经验之中,御神刀往往是堕化迹象最轻的一群,而稀有的太刀,打刀反而会很危险。  但我不可能一开始就拜访御神刀,既然被政府和孤儿院联合出卖到了这里,我也不能逃离。因此除了面对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我已经预料到堕化的本丸会大概是什么样子:强迫的性,莫名其妙的攻击,以及不正常的情绪反应。  他们把我当成了便当或者外卖一样送到了这里来。  但是我能有什么办法呢?本来就是被当做祭品和弃子的人,还能有其他的奢望?  我们穿过头道院子,两个像是双胞胎的少年便闻声而出,对我们说他们并不需要审神者。狐之助看了看我,我的心突突直跳,毕竟他们濒临堕化,而且知道的东西比普通人类只多不少。堕神出没的地方,总是会出现某些无法解释的传言,怪事,以及离奇的鬼魅事件。虽然付丧神不进食,或者秉持素食主义,但也有传闻说他们对肉类也有些许兴趣,无论是实实在在的血肉还是灵体。  但他们为我们提供了两杯发酵的米酒,这种米酒是他们从本丸那块与众不同的稻田上的稻子里酿造出来的,当我们按照仪式隆重地喝下他们的敬酒之后,一场怪异的谈话就开始了。左边的少年叫做鲇尾藤四郎,漆黑的直眉,小巧的鼻梁和紫黑的杏眼让他看上去无论如何都像是个人类,唯一与人类相异之处就是眼睛大了一点。右边是他的兄弟骨喰藤四郎,除了白发和毫无神采的漆黑眼睛之外,也与人类的俊美少年十分相似,我突然对骨喰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好感。  女生的情思,和男生的心思一样,怎么管也管不住,在接受义务教育的时候,高年级的同学总是男生畅谈淑女,女生话不离俊男。但我认为我对骨喰萌发的感情不应该是爱情,大概类似于亲情一类的东西。在谈话之中,他不时抬头看我,我并没有在他的目光中发现拒绝和厌恶的神色。  要说察言观色的本领,饱受虐待的小孩要比在蜜罐里宠大的小孩高明许多,但这并非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有时候察言观色的结果,是让人一句话都不敢说出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白白让其他人得意洋洋。瞧吧,瞧瞧本领是如何扼杀勇气的。  我一直不敢说话,只能旁听他们的话。  “我的狐狸朋友。”鲇尾藤四郎对狐之助说,“这个年轻人的面相,也惊人地证实了我根据您提供的星盘提出的报告:一切都将表明这位年轻人很勇敢,而且很走运。”  “那为什么要将她赶回去?”  “这个嘛——”  “您为什么不说下去呢?”  “政府要员们的耳朵,”鲇尾藤四郎说着,“就像是养尊处优的公主们的嘴巴一样,容不得苦口的良药。”  “我只是个普通的传信者。”狐之助说道,“我这双大耳朵已经习惯了听可怕的话,也不会感觉到冒犯了尊严,虽然贵本丸严重堕化,但是我等的暴力却无法压制各位的神怒。各位尽管将所有的心事详细说出。”  “那么,我想坦率地告诉您,”鲇尾藤四郎说着,“假如贵方要办的事情有任何---任何与政治相关,会让忠诚的良知过意不去的东西---那就不要派发给她,这个年轻人无论如何都是有点缺乏政治才干,这是灵魂中深刻埋藏的东西,无法改变。以及,我们的本丸需要的不是一个有剑豪潜质的孩子,而是一个优秀的调停者,之前无论多少强力的审神者,都无法在这里待上哪怕半个月,这里过于冰冷。”  “好兄弟。难道这就是让您感到难以启齿的话吗?“狐之助说道,”您以为您说这个话会让谁感到生气?本丸的状况,您与我都是看在眼里,痛在心上。您一定很明白,人世的策略没有必要按照抽象的道德准则走上通衢大道。不然,政府的工作人员们,为什么要做这么违背良心的事情?将除了灵力一无所有的审神者派遣过来平息各位的怨愤?宇宙总归是仁慈而混乱的,无限的美德和暴行都可以包容。放心吧,我们会允诺她有着选择参与作战号召的特权。“  “硬要留下,”骨喰藤四郎说,“我无法保护主公。”  “您既然承认了这位是主公,”狐之助说道,“难道不能证明她在一定程度上是个优秀的调停者吗?我自然衷心希望她能够多多利用审神者的专长来调解贵本丸与政府之间的矛盾。这是一个比较重要的事情,毕竟贵本丸旁边还有其他审神者存在,他们既担心受到影响,又无法搬离此地。何况这位小姐没有家室拖累,又不曾习武,各位无须担心她会突然背叛。”  鲇尾藤四郎便取出一小袋金币交给狐之助:  “啊,如果您真的执意如此,星象也并不忌讳她成为我们的主公。那就证明命运已通过贵方选定她完成如此大胆的冒险事业,我等也只能拭目以待,看这位主公的慧慈能否融化覆盖原野的坚冰,将刺骨的北风变为春风了。这点东西权作小费,供您充实您的生活吧。”  瞧,多奇特的现状。  我接收了本丸的事务,实际上没有任何需要我做的,一切都是在自动完成且有条有理。并不像是堕化的本丸。事实上政府只要杀溯行军,至于怎么杀的,他们不管。  骨喰藤四郎自动担任了我的近侍。  我做事的时候,他就在我的桌子旁边坐着,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大家,我所有认识的刀剑付丧神们,尽管有着青春靓丽的面孔,行动做派却老态龙钟像是朽木,在这些腮帮乏力,从不张嘴讲话的百年老僵尸中间,我真有身处坟地的感觉。他们谁也不同我交谈,只是自顾自地完成工作,我也没有勇气先开口探听前任审神者是怎样的人,我似乎妨碍了他们,那种冷淡的目光令我感到惭愧。食宿之类,我必须自己解决,骨喰似乎只是负责保护我的安全,事实上我并没有受到攻击,只是就职一个月,不曾说过半句话。  但,我觉得这种漠不关心倒是可乘之机,心里盘算哪天趁着他们不注意,带上骨喰溜出去,去逛大街,毕竟谁也不把我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