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挽裳笑道:“写下这个可不是教你夸我的,是望你时时勉励自己,切不可贪玩荒了学业。”
萧盏讪讪然,抿起嘴角笑道:“姐姐放心,我已不似从前那般顽劣不堪,再不会对西宾不敬。”
没识得楼挽裳之前,他不肯读圣贤之书,整日与纨绔子弟花天酒地,先后气走了三位西席先生,将定国公的老脸都丢尽了。
定国公训斥甚至鞭打都没扳过来他这无礼行径,乃至后来无人肯买定国公的人情,都不愿过府授课。
如今却是不同了,萧盏在楼挽裳的熏陶下渐通义理,再不肯做一个胸无点墨之人。
楼挽裳知他秉性,断不会在她面前做些阳奉阴违之事,既应了她,便会竭力完成,因而欣慰地笑了起来,将一个包袱递给了他。
这场景似曾相识,萧盏双手捧着它道:“姐姐又要送我什么好东西?”
楼挽裳亲手打开包袱,将里面一个枕头样式的东西拿了起来。
“姐姐送我一个软布枕头?”他惊奇道。
楼挽裳摇摇头:“非也,你瞧——”她将软枕两侧拳头大的口子翻给他看,示意他将手伸进去,“里面用的水貂绒,很是暖和。”
萧盏将两只手都抄在里面,乐呵呵道:“这是暖手的玩意儿?姐姐是如何想出来的?”
“听芙说北地严寒,穷人家用不起银炭手炉,便塞上棉花缝这么一个暖手枕。”她看着他道,“我见你时常将手缩进袖中,却不愿用暖炉,想着许是麻烦,便想起这么个法子。这东西可比手炉轻多了,你莫再嫌它。”
“怎会?姐姐便是送我一块补天的大石头教我带着,我也宝贝似的天天揣怀里!”
“你呀!”楼挽裳娇娇嗔他一眼。
前厅传饭,因有外男在,武安伯想着再与女眷同桌未免不妥,便邀侯爷入男席。
萧盏刚从楼挽裳这儿得了个可心儿的礼物,非要围着她打转儿:“年前怕是只能见姐姐这一面了,年后大小宴席不断,更是没空儿同姐姐叙话了。”
他说得可怜巴巴,楼挽裳和舒氏有些心软,老太太环顾一周,见楼思玥还没到,也起了旁的心思,便道:“罢了,侯爷是你们夫妻义子,都是一家人,先坐吧。”
丫鬟婆子又忙着将两桌吃食并做一桌。
这时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转进来道:“三少爷和三姑娘到了。”
帘子被掀起,楼思玥提着下裙跑进来,兴高采烈道:“我捉到雀儿了!”见众人皆已落座,眼中的兴奋立时被局促取代,红了脸道:“阿玥无状,来迟了。”
后面的楼宇尧快步赶上来,将手中的鸟笼递给小丫鬟,也忙告罪。
老太太向来疼这一双孩子,佯装生气地斥了两句便让他们坐下了。
往常只要有姐姐在,楼思玥必是要黏着她的,这回却看到姐姐身边坐着那个黑脸义兄,想也不想便蹭到了母亲身边。
老太太还想着让她和萧盏多凑一凑,在席间试过几次,见二人都不想多理对方,便暂时歇下了这个心思。
萧盏临走之时,顺手摘走了楼挽裳佩在腰上的香囊,笑道:“看来姐姐真是喜欢那盒香膏,如今连香囊的味儿都同它一样。”
楼挽裳伸手向他讨还,解释道:“只是怕味道太杂罢了。”
他自是不肯还的,莹白修长的手指捏着小巧的绣囊,置于鼻下轻轻嗅着,道:“我自知无法与姐姐一同守岁,有这味道笼着,如同姐姐在身边一样。”
萧盏最后走时也没有将楼挽裳的香囊归还,反而一把掖进衣袖,怕她不依,连连笑道:“姐姐也全我一回‘暗香盈袖’的风雅吧!”
楼挽裳奈何不了他,便抬手在他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弹了一下,嗔道:“诡辩!”
至于这香囊是否伴着他守了岁,楼挽裳不知,她自己却是结结实实地熬了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