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燃着蜡烛谢明意轻手轻脚地打开木箱,这木箱大咧咧地放在床榻的一侧,不用特意寻找就可以看到。
木箱中整整齐齐摆放了数套女子衣裙还有成匹的珍贵布料,瞧着应是春夏秋冬四季都有的烛光之下熠熠生辉想是价值不菲。
谢明意轻抚了一下柔滑的布料心念一转想起了大楚这边的习俗若男子向女子下聘,非得有四季衣裙及布料相送,寻常人家约莫十数套若是世家上百套都是不起眼的。
原来这人真的已经在筹划他们两人的婚事吗?
她侧头看了一眼榻上的男子,斜卧着身子安静地阖着眼睛,往日的冷硬也进而消弭,只是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俊美逼人依然给人一种森然的压迫感。
这人啊,她叹了一句收回视线轻手合上木箱,扫了一眼旁的箱子往里走了几步,随手捡了一件淡蓝色的寝衣,这是她的旧衣,但保存的很好。
她换上衣服见那人依旧熟睡,也懒得折腾反正这房中有榻也有她以前睡过的拔步床是她的陪嫁,因为较为沉重当日和离就未带回去。兰色的床帐绣着红色的芙蓉花,被褥整洁泛着淡淡的香气谢明意盖上锦被,往榻上又看了一眼见无异常,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
一路奔波又提心吊胆还要顾及两个崽崽,她着实是累了,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烛光一闪一闪,忽而一阵风由榻上而来,屋中一片暗沉。
谢明意睡的很沉,姿势自从生了孩子之后就老实乖巧了很多,但冬日的夜寒冷,不自觉地,她就循着热源贴了过去,整个人窝在温暖的地方。
次日清晨,谢明意睁开眼睛的时候还迷茫了一会儿,芙蓉帐在她眼前晃,熟悉又陌生,她抬了抬头欲要坐起身来,头上传来的微痛感让她顿住了。
她扭头一看,自己大半的头发被男人的脸压在下面,不知何时,这人居然跑到了她的拔步床上,侧着脸,深邃的五官带着阴影。
谢明意脸上一愣,有些淡淡的不自在,偏着头看了一会儿,这人生的相貌俊美,看着看着她的手就动了,在上面轻轻描绘。
狗男人自负霸道的性格白瞎了这么一副好相貌啊!商初的事她还要细细和他说,毕竟她总觉得狗男人抓他有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
手指摸到下巴的时候,一双狭长幽深的凤眸睁开了,谢明意淡定自若地收回手指,开口,“侯爷,劳烦起一下身,压着明意的头发了。”
祁朝晖默默看了她一眼,稍稍抬头,谢明意将头发抽走,下了床榻。
正房有小间,是用来更衣的,谢明意又挑了一件淡青色的旧衣,松松垮垮随手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在上面插了一只玉钗。
祁朝晖眼睛不错神地看着她装扮,薄唇不由自主地勾起一个弧度,倚着柔软的锦被,淡声道,“过了不久宫中怕是会来人,本侯前些时候得了不少玉饰和宝石,你若喜欢就上身吧。”
闻言,谢明意手指微顿,拉开梳妆盒,捡了一只镶嵌着东珠的翡翠步摇簪上。
“宫中来人做什么?”她装扮好了,转过头问他。
“婚约已除,宁宁成了新皇的义妹,封了郡主,应是为此。”另一个原因是来探镇北侯的伤势究竟如何,祁朝晖轻描淡写只说了这个。
“哦。”谢明意点点头,又柔了神色问他,“早膳再进一些蛋羹可好?”
一时间,祁朝晖喜形于色,嘴角止不住地翘起来,哼声道,“多做得一些,嘉安和宁宁也是喜欢的。”
谢明意便要去膳房,身后又传来男人有些冷的声音,“下人们若敢不敬,直接交由管家打了出去即可。”
谢明意应了一声,步出房门,再看这镇北侯府已是不同的心境,镇北侯府的下人不敬也和她没多大关系,她可以直接回了太傅府或者平阳伯府。
说到底,如今的她不是昔日在后宅备受冷落的镇北侯夫人,她是谢氏乡君,有铺子有府邸有金银也有品阶,更有两个聪慧可爱的崽崽,受不了这里的辖制。
她去膳房,下人自然是恭恭敬敬地,她冷眼看着没几个识得的,只有一个灶上的婆子是个熟面孔。
“夫人,哦不,乡君安好。”管事婆子原本就是个老实的,看到以前的夫人态度热切地上前问好。
“如今你还在膳房?”谢明意对她有几分印象,微笑着开口。
那婆子却是激动地摇了摇头,笑道,“借乡君的福,老奴如今是这膳房的管事,乡君您尽管吩咐。”
谢明意友好地笑笑,熟练地做起蛋羹来,随口一说,“膳房的下人变动倒挺大。”以前还有下人怠慢她,故意在她病重时送上油腻的肉食,如今瞅着这些人一个赛一个的恭顺。
婆子闻言笑意更大了,语气颇有些痛快,“乡君,那些不守规矩的下人早就被侯爷处置了,凡是对您不敬的呀都没有落得好来。上房那几个跋扈的婆子,下场。”
还没等她说完谢明意微微咳了一声,婆子知道好歹噤了声,不过那话到底在她心里留下了痕迹。李老夫人在侯府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又极为袒护她身边的几个婆子,原身因此受了不少委屈,原来那人这笔账也为她算了。
“娘,娘。”她刚出了膳房,身后丫鬟提着膳盒,迎面谢大崽就像撒欢儿的小马蹬蹬蹬跑过来,小脸蛋红扑扑的。
他生的胖乎乎的,谢明意已经不怎么抱得动了,俯下身亲了亲他的脸,柔声道,“妹妹呢?”
“妹妹,爹爹那里。”谢大崽大眼睛带着渴望地往膳盒上看了好几眼,动了动鼻子。
谢明意瞟了一眼他的衣服,都是新制的,牵着他的手往正房去,谢大崽蹦蹦跳跳的,心情看起来很好。
谢小崽果然在她爹爹那里,谢明意进去的时候有些好笑。谢小崽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她狗爹,时不时唤一声爹爹呼一口气,对她爹爹担忧地不得了。
男人伸出一只手笑着安抚她,看着耐心十足。谢明意心中一动,将膳盒放到桌上,不经意地道,“商初对嘉安嘉宁都有一份授业的情谊在,不论他是否为瑞王世子,侯爷,还望你能高抬贵手。”
祁朝晖闻言脸上笑意淡了,语气冷漠,“本侯如今可没有功夫收拾乱党,你不必时刻都将他放在心上。”
说到最后一句他的语气甚至有些凌厉,脸色也肉眼可见地黑沉下来。
谢明意见状心中松了一口气,商初未受折磨便好。她细声哄脸色难看的男子,“侯爷行事磊落,明意自然信的过。蛋羹来了,可要我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