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见她只喝汤,拿箸子夹了炖得糜烂的鸡肉喂给她。见她樱红的小嘴儿一动一动的,怜爱地笑笑:“这件事尚没有查清楚,岑伯父当然不会惩罚你太子哥哥了。” 鸡汤喝到一半的时候,外面传来方德宣尖锐的声音:“圣上驾到——” 岑璋刚喝了一口鸡汤,闻此被呛得蓦然咳嗽起来,脸颊紧跟着红了。 漪宁见此突然跑到门口,眼见顺熙帝进来不顾一切的扑上去,软软糯糯的喊了声:“岑伯父。”小姑娘声音甜软娇俏,听得顺熙帝心情明显好了些,倒也没注意后面赶忙拿帕子擦嘴的太子,而是弯腰将小丫头抱了起来。 漪宁顺势抱住顺熙帝的头,狠狠亲了一口他的侧脸。 顺熙帝受宠若惊,宠溺地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小丫头今儿个怎么对岑伯父这么热情?难道你犯什么错了?” 漪宁嘟嘟小嘴儿:“才没有呢,阿宁很乖的。” “是吗?”顺熙帝挑了挑眉,抱着她进了大殿。 彼时太子早已收拾妥当,规规矩矩在一旁侯着了。 皇后在一旁看着,不由冲顺熙帝怀里的漪宁莞尔一笑,眸中透着一丝赞赏。这丫头年纪不大,小脑袋瓜却灵光着呢。 顺熙帝抱着漪宁在桌边坐下,看了看碗里的鸡汤:“呦,我们阿宁喝鸡汤呢,好喝吗?” 漪宁点了点头,仰着头回答着:“好喝。” 顺熙帝暖暖的目光看着她,眉眼间皆是笑意。 “这鸡汤还热着呢,陛下也喝些吧。”皇后说着,已经拿青瓷碗为顺熙帝盛了一碗。 顺熙帝在御书房批奏折直到现在,如今也着实有些饿了,又见那鸡汤炖的极好,上面飘着红色的枸杞和绿色的葱花儿,看上去极有食欲的样子,便当真尝了一口。 默默品了须臾,顺熙帝侧首看着旁边的皇后:“这是你的手艺吧,朕尝得出来。” 皇后莞尔一笑,微微眯着的凤目里似有秋波荡漾,周身散发着一股娴静而又美好的气息:“陛下喜欢便好。” 顺熙帝点了点头,将漪宁放在自己旁边的椅子上,转而看向一直站在一旁的太子,脸上的暖意渐渐敛去,深沉复杂的目光在他脸上游移,整个大殿出奇的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岑璋以为自己很可能会挺不住时,耳边终于传来了顺熙帝的声音:“朕已经派人查了,你的马早在七日前便得了病,时而癫狂,可你却又把生了病的马赠与老三,导致如今这般局面。太子,你作何解释?” 他的声音清冷中透着威仪,回响在这寂静的大殿之中,岑璋脊背一阵发凉,放在袖子里的手不由握紧了。他壮着胆子抬头对上顺熙帝那双犀利如鹰的眸子:“父皇,若儿臣说并不知情马儿生病一事,父皇可相信?” 顺熙帝瞥他一眼,低头喝着鸡汤:“你凭什么让朕相信你?” 太子道:“回父皇,众人皆知,那匹马乃是儿臣赠与三弟的,既然如此,马儿如若出了事第一个怀疑的便是儿臣。但儿臣已是太子,又因何会对素来性情寡淡的三弟下手?”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才壮着担心又道:“父皇,如若五日前您不曾把汗血宝马赏赐儿臣,狩猎之时骑在那匹马上的就是儿臣。或许,今日坠马重伤的也是我……” 顺熙帝一双黑眸直直对上太子的目光,威严肃穆之气使得太子心生畏惧,下意识垂下了头。 少顷,顺熙帝缓缓开口:“带阿宁下去。” 太子应声领了漪宁离开,待屋子里只剩下帝后时,顺熙帝转而望向皇后:“皇后可有什么想说的?” 皇后娴静端庄的为他斟了杯茶水递过去,面色从容不迫:“陛下乃是圣明之君,臣妾无话可说。” 顺熙帝在她递来茶水的刹那间,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力道极大,一双眸子复杂难测:“皇后,当真没什么想法?” 皇后身形微滞,却依旧温婉浅笑着,蓦然抬头:“陛下希望臣妾有什么想法?” 顺熙帝笑了笑,继而松开她的手,目光落在那鸡汤上:“今日的鸡汤味道不错,但还是略淡了。” 皇后只当没听出他弦外之音,只温声软语道:“臣妾倒觉得还好,否则只怕圣上吃多了要腻。”说着正要拿碗再给他盛,却被顺熙帝拦下了,“不必了,朕还要去一趟清池宫。” 说着,顺熙帝径自站起身,信步离开。 顺熙帝走后,金嬷嬷和银嬷嬷从外面进来,见皇后面带忧色,金嬷嬷道:“陛下往清池宫去了,想来是要治大皇子和陈贵妃的罪,如此一来咱们太子便没了嫌疑,娘娘该宽心才是。” 银嬷嬷也跟着道:“陈贵妃实在可恶,居然这般冤枉咱们太子殿下。” 皇后捏着茶盅,低头望着里面飘着的茶叶,悠悠道:“你们觉得,陛下去问罪,陈贵妃和大皇子会招认吗?” 银嬷嬷道:“不招认怎么样,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吗?奴婢看,这分明就是对付太子的手段,只是谁也没料到太子却把那匹马赠给了三皇子。太子殿下如若出了事,到最后受益者是谁大家心里清楚。不是陈贵妃母子,谁能想到这阴毒的计谋来?” 皇后敛眉沉思,并未答话。 金嬷嬷想了想,仔细问道:“娘娘可是觉得此事蹊跷?” 皇后抿了口茶水,将茶盅搁下,这才缓缓开口:“这件事最后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陈贵妃母子,我反倒觉得不是她们干的了。陈贵妃何等心计,如何干得出这样的蠢事来?” 金嬷嬷突然笑了:“许是娘娘多虑了呢?陈贵妃做事小心谨慎,或许不会干这样的事,但大皇子可不是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