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老吊钟敲了三下，沈妍希早早起床洗漱做饭。她作为知青插队的这段时间早就和许家婆孙达成了友好协议，早饭沈妍希做，中饭晚饭许婆婆做，少女每个月分一定比例的粮食给他们，也不算白占人家便宜。

冬天过去不久，天气还生冷着，人走在外面呼吸都直冒白气，可是地里却还不能闲着。沈妍希边在厨房忙活边思索着年后的农事活动。

去年改良试种的水稻今年还要继续下去，或许可以尝试袁老爷爷的方法，把不同稻种的雄蕊和雌蕊互相授粉，找出最优品种，这样可以大幅提高产量。还有院子里的小菜园也要尽快搞起来，去年种的番茄成效不错，只可惜数量有限，个头也比较瘦弱，今年还得加把劲，争取让番茄保持鲜美多汁的同时更大更圆。

沈妍希蹲在地上，丝毫没注意旁边的脚步声。许长君看少女呆愣地拿着勺子翻炒，锅里却空空如也，连炉灶也没生起火来，不自觉噗嗤笑出声来。

沈妍希毫无力度地白了少年一眼，嗔怪道：“你吓死我了。”

“你看看你在干什么？”许长君从外面抱进来一堆柴火塞进炉灶里，划着火柴帮忙生火。

少女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荒唐举动，她不自觉红了脸，重新收回思绪，开始专心致志地准备饭菜。

农家的早饭向来简朴却不可缺少，前些日子腌得酸豆角咸淡恰到好处，沈妍希从坛子里取了些装入小碟中。又趁着炉灶里的火烧的旺盛，她往里面塞了几棒苞米，又炖了一锅热气腾腾的小米粥，一顿营养早饭便新鲜出炉了。

她和少年忙着把碗筷端上桌，许婆婆早就醒了。趁着天还没大亮，她拿着扫帚把院子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还洗了许长君换下来的衣服。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年纪大了闲不住，在床上躺着才心里发慌。

“小沈，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看你脸都瘦了。”许婆婆满脸慈爱，她把白白嫩嫩的鸡蛋剥好，顺势放进少女碗里。

沈妍希受宠若惊，“婆婆您客气了，这鸡蛋得给您留着养身体才是。”她想着把鸡蛋还回去，却发现许婆婆把自己碗捂得严严实实。没有办法，她就把鸡蛋夹到许长君的碗里。

“你多吃点，小伙子力气大，以后农活还要靠你呢。”沈妍希笑眯眯说着，许长君本想拒绝，可看着老人和少女关切的眼神，只得把想说的话咽到肚子里，乖乖接受了下来。

吃过早饭，少男少女临出门的时候，许婆婆忙追出去喊道：“小沈，今天中午我去串门就不回来了，午饭让小君给你做吧。”

沈妍希向婆婆挥着手，笑得一脸阳光灿烂，转过头却嘴角抽搐，心里感慨万千。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你的。”少年一脸正义，那样子庄重得像在说什么不可违背的誓言。

少女轻轻的，不可察觉地叹了一口气。许长君做饭难吃而不自知，擅长各种黑暗料理。什么番茄炒大葱、辣椒蘑菇汤、地瓜炖豆腐……还有各种奇奇怪怪闻所未闻的奇特搭配，当真让沈妍希开了眼。

不过也不奇怪，许长君对食物的标准极低，不毒死人即可，剩下的凑合就行。

沈妍希这样想着，不由得嘟囔一句“还是得自力更生啊。”

*

两人来到田里，各家各户早已撸起裤管和袖子干的热火朝天。

初春时节稍有寒凉，昨夜还飘了一场小雨，更是让稻香村被烟雨朦胧所围绕。沈妍希带着斗笠披着蓑衣，扛着锄头铲土铲得起劲。

种地之前先翻土，让结板的泥土松动一些，这样空气才能透进来，更有利于之后稻苗的生长。田里还有些大大小小的石头，这些也要及时清理出去，这样才能为庄稼提供充足的空间。

在这六十年代的稻香村呆了小半年，沈妍希觉得自己俨然已经变成农业小能手了。虽说在实践方面还是赶不上村里那些老把式，但她胜在年轻、肯学、踏实肯干，所以不知不觉也成了知青生产的一把手。

“妍希啊，以后干活叫上我呗，我也想多向你学习。”王贵平凑到沈妍希旁边笑得谄媚，让人看不出真心。

“好呀。”少女爽快地应下了。说完她转身便走，不和男人多做纠缠。因为她看见李梦娇酸溜溜的眼神，已经若有若无地飘了过来。

自从挖通了水渠，稻田的灌溉问题便无需担忧了，甚至还会带来小惊喜。小池塘里的鱼儿、泥鳅之类的生物顺着水流进来，时不时在田里冒个头，很快就成了村民们当晚改善伙食的美味佳肴。

沈妍希也趁着休息时间在水田里摸到不少鱼，暗自欣喜中饭有了着落。她兴高采烈地把装着小鱼的竹篓放到少年面前，没成想收获的却是少年不屑一顾的闷哼。

“怎么，有意见啊？”少女有些不满。

许长君随意拨拉着竹篓，颇为嫌弃地看着里面骨瘦嶙峋的小鱼在半死不活地蹦跶着。“就这些，还不够一个人塞牙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