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公鸡阿花准时在院里歌唱，迈着四方步来回巡视，像极了勤奋的老母亲日常检查哪个小懒虫还没起床。

经过几个月的磨合，沈妍希成功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完全活成了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

“小沈，我给你准备了点干粮，别忘了路上吃。”许婆婆从后面追出来，把几个苞米面窝窝头塞进女孩的怀里。

“谢谢婆婆。”少女乖巧应了两声，抓起干粮着急忙慌就往村头跑。

这几天正是村里评先进的时候，沈妍希更要好好表现。为了展示自己爱村爱党爱劳动的思想觉悟，她几乎每天第一个赶到公社，早饭随便在路上对付两口。

许长君从后面追上来，跟着她一起跑。边跑边奇怪地问：“有必要这么拼命吗？”

少女转头看着少年棱角分明的侧脸，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她说：“你当然不用，你有主角光环啥也不怕。像我们这种拿了祭天剧本的，要是不逆风翻盘，很容易英勇就义。”

说完她还拍了拍许长君的肩膀，贴心为他拂去灰尘。“所以，你可得对我好点，要是我那天不明不白地死了，你要记住，都是你害的！”

许长君：“……”

少年不明所以，少年战战兢兢。

以后的很多年，许长君都把这句玩笑话当作金科玉律，深深铭记于心。看待沈妍希的眼神总是充满着忧郁和悲伤，似是看着一个得了不治之症行将就木的活死人。

村头，郝建国拿着喇叭清点人数，发现沈妍希又是头一个到的，忍不住向少女投来赞许的目光。

他伸出手指仔细数着，反复数了两三遍，还是少了两个人。于是他拿出名单挨个点名，点到名字的应声喊到。

“陈丹丹。”

“到！”

“王贵平。”

“到！”

“李丁香。”

“到！”

“高芳芳。”

……

“高芳芳？”郝建国又大声喊了一遍，还是没人应答。

得，高芳芳又没来，那陆海洋肯定也没来了，人群里发出不屑的喧闹。

要问陆海洋高芳芳是何许人也，那就是上个星期刚来投奔许家的舅舅舅妈。他们到村子里来了好多日子，饭是没少吃，活却没见干。今天肚子疼明天嗓子疼的，还两个人同时得病，仿佛是心有灵犀的双生子。

沈妍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当真是两个没脑子的极品。

*

日子在忙碌中走的格外快，夏天过了，秋天来了。田里的农事忙的差不多，生产队长给各位知青老乡每人一个筐子和竹竿，说是要去打枣子。

打枣子两人一组，多是一男一女。许长君很自觉地站到沈妍希旁边，什么话也没说就在地上铺好了塑料布。沈妍希拿着竹竿刚要打枣子，却被何晴拉到一边。

“妍希，我这个人怕生，做不好事情。能不能让我和小许一组，也好有个照应？”

女孩娇羞着低头，捏着衣角使劲搓啊搓。沈妍希看得出来，她今天有用心打扮过，头发上抹了桂花油，脸上涂了雪花膏，香味扑面而来。

少女自是明白何晴心里的小九九，于是她分外爽快地答应了。“好朋友嘛，理应有福同享，小君就交给你了！”

沈妍希豪气冲天地说完这番话，忍不住自我感动起来。拥有上帝视角的作者啊，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吧，这么一个尽忠职守舍己为人的女配，你舍得把她写死吗？

自然是不能的。

许长君面如菜色，双手紧握成拳，一口银牙险些咬得稀碎。他眼看着少女潇洒转身，不带走一片云彩，对何晴更是没有一点好脸色，整个上午安静如鸡。

和少年的杀气腾腾完全不同，王贵平这边简直乐得没边。不论是何晴还是沈妍希，只要是美女，他永远笑脸相迎。

王贵平屁颠屁颠地学着周围村民在地上铺好塑料布，拿着筐拼命捡着少女打掉的枣子。

沈妍希故意使坏，东打打西打打，看着王贵平在地上爬来爬去，觉得甚是有趣，在旁边抚掌大笑起来。“瞅你那傻样！”

少女笑靥如花，弯成月牙的眼睛里似有滚滚星辰，樱桃小口半咧，露出一排整齐的银牙，王贵平感觉自己要醉了。沈妍希哪里是什么村花，她简直是上天派下来的仙女。

本应生气的他此时一点也不恼。他双手在竹筐里扒拉一番，终于找出一颗又大又红的枣子，怀揣着无比虔诚的心上供般递到少女面前。

他说：“小希，你快尝尝，这枣子可甜了呢！”

沈妍希在心里腹诽，这可真是个呆子。不过她还是颇给面子地咬了口枣子，皮薄肉大嘎嘣脆，饶是过去吃过最好吃的枣子，也不如这的半分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