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十七的神色黯淡了一下,终于又道:“若初能有这样的机会,我不应该耽误她,只要她好好的就行了,不必跟着我吃苦了!”
徐辉祖却鼓励道:“十七,你和若初的感情,燕王妃是知道的,你们两个都还不大,燕王妃也不会急着把若初嫁出去,大明最重军功,你以后好好立几场功,把官做得大一点,再去向燕王妃提亲,未必没有机会!”
张十七的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对,等我身体好起来,我要跟燕王去出征北元,杀光那些鞑子兵,替义父和几位哥哥报仇!”
说到这儿,他又道:“叔叔,姑姑,我想赶紧去义父的坟上祭拜一番,好好去磕几个头!”
徐辉祖摇了摇头:“十七,人死以后万事休,你对张云海的孝顺,我们有目共睹,现在他既然不在了,你也用不着急于去祭拜,还是等你身体好一点吧?”
张十七坚定地道:“叔叔,姑姑,义父临死前,我早认他为亲爹了,那有亲爹下葬,儿子还能躺在床上的,你们告诉我地方,我就是爬也要爬到那里去!”
徐辉祖与徐妙清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那好吧,但是你现在的身体不能走路,一会儿我安排大轿子把你抬到山上去,另外我再安排一些祭品,你去好好祭拜一番吧。”
张云海的墓被放在徐达的中山王墓园之中。
为了显示徐达对大明的无上功绩,皇帝将徐达的墓放在紫金山之阴,还亲自将徐达一生的功绩书写成文字,刻在所有功臣墓中最大的一块“中山王神道碑”上。
同样,徐达墓的规模也极为庞大,直追皇帝为自己准备的皇陵,墓中光神道长度就超过了半里,两侧放着石马、石羊、石虎、武士、文臣等等石雕,极尽气派。
徐府为了表达对张云海等人的功绩,正在重新雕刻武士和文臣的石像,换成了张云海和徐大等人的样貌。
现在墓园之内新添了两座大坟,一座是张云海的,而另一座却是徐大等十二人的合冢,燕王亲自给两个冢题了“忠义”二字,太子师、大儒方孝儒专门为十三人写了墓志,可以说极尽礼数。
张十七按照程序,先去祭拜了徐达和谢氏的合墓,然后又祭拜了张云海和徐大等人,从他记事开始,这些人陪伴在他的身边,而他作为最小的孩子,得到了每个人的宠爱,虽然他是一个孤儿,可是因为这些人的存在,他从来都没有感到孤独。
可是一场刺杀事件以后,所有人都跟他阴阳相隔,不复再见,这一刻,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是那么的孤独。
他在张云海的墓前傻傻的坐着,回想着张云海对他的一点一滴,因为张云海的疼爱,他从来都没有觉得不幸福,可是他现在感受到了,感受到了失去至亲以后的那种极度的悲伤和无力感!
一直到太阳西沉的时候,张十七站起来,对两个抬轿的人道:“你们不必等我了,回去告诉老爷和二小姐,我要替义父守孝十天。”
现在张十七已经与徐府的公子同级别,两个仆人都不敢违他的意,抬着空的轿子下去了。
墓园之中有徐府搭得孝室,专门用来守坟时使用,张十七并没有去住,而是坐在张云海的墓前的石阶上,时不时替他换香、斟酒。
只是他的身体本就虚弱,这一日又在忧思之中,到了末时,终于支持不住,昏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在孝室之中,蒙面人坐在他的身边,正用和蔼的目光看着他。
“师父!义父为了救我死了!是我害死了他!”张十七下意识地抱住蒙面人的身体,开始号陶大哭,蒙面人本来想呵斥他几句,可话到嘴边的时候,却又停住了,反而用手搂住了他,轻轻拍打着他的背。
他突然意识到,不论眼前这个孩子有多聪明,终究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小孩子,远没有到需要承担许多事情的程度,而且,这个小孩子刚刚失去了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而他将可能是这个孩子在世界上最亲的人。
他叹了口气,轻轻道:“对不起,十七,我们也没想到西域少林的人会真的去学唱戏,然后以戏班的形式在金陵城中四处表演,结果害得你义父被他们害死,抱歉了!”
张十七恨恨地道:“师父,这不能怪你,你又不是真的神仙,可以无所不知,只是这些人处心积虑,实在太过阴险,这个仇,我记下了,我发誓,有生之年,我一定踏上西域少林,将那里所有的一切都彻底铲平。”
蒙面人微微摇头:“十七,虽然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可是我还是不希望你的眼中只有仇恨,更何况,西域少林现在地处北元,他们与中原武林之仇并不简单是门派与门派之间或者国家与国家之间的仇恨,总而言之并不是你一个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