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就这样凶悍无比地焊死了。
江如画呆滞。
她这才想起这房子外观哪里不对了。
红红的内壁,白色的台阶,这可不就是一张嘴?
江如画泪流满面。
于是她硬生生踩着地上刚刚被炸倒的怪物,掉了个头往楼上跑。
那荷官被踩得“噗嗤”一声响,江如画莫名其妙还觉得脚感挺好的,但是可惜也不敢再踩一脚了,只能径直对着楼上冲。
她不知道自己跑得有多快,耳边只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感觉到无数死气沉沉的眼睛追随着自己脚步而动。
不能停。
身后有各种奇怪的声音,似乎荷官又复活了,告诉赌徒们抓住她重重有赏什么的。
江如画被迫经历大逃杀,只能一面汗落如雨地往楼上冲,一面往身后狂甩雷。
跑了不知道多少层,忽然,她感觉到胁下什么东西一动,后知后觉地低头去看,恰好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
咦?睁开了?
虽然里面还是黑气,但是明显她脸上已经有了点活人样子。
随后江如画目睹她越变越小,越变越小,最后成了个五六岁小女娃的样子,小女娃无辜地望着这个夹着她飞奔的大姐姐:“姐姐,我要玩球。”
江如画老泪纵横。
看来这个是真河神了。
就在此刻,江如画跑到了楼梯的尽头,尽头是一个房间。
她正踌躇着要不要打开房门,毕竟谁也不知道打开了会放出个什么玩意儿,那小女孩却灵活无比地爬上她的肩膀,戳她的脑袋玩儿:“姐姐,我们进房间去吧,后面有坏人。”
“进去吧,陪我玩球啊姐姐。”小女孩虚弱而细的声线在这种情况下听上去竟然也分外亲切,江如画眼见着后面那一群看上去像是要把她给活撕了的赌徒,手下干净利落地推开了房门。
随后反锁。
踹门捶打的声音不绝于耳,江如画属实不确定这群人会不会把这个门给踹烂,当下焦灼地在室内寻找能够用得上的东西或者是可以翻出去的窗子。
奈何墙壁,周遭全是空荡荡的。
只有角落里有一个柜子。她拉开柜子,不由失望地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
“姐姐,外面的人要进来了。”小女孩戳戳她脑袋,似乎把她的脑袋当成了一个好玩的球,拉着她耳朵悄悄道,“我们快进去吧。”
进去?江如画愣了愣。
虽说柜子里什么都没有,不过柜子不大不小,恰好能够装得下她。
江如画不知为何觉得自己也许可以相信这小女孩一次,于是她咬咬牙,闷头钻了进去。
她前脚才费劲儿地把自己塞进去,后脚那小女孩便从善如流地滚了进来,缩在了她怀里。
小女孩没有体温,冰冰凉凉的。
她伸出小手,把柜子门给拉上了。
“姐姐,不要说话。”
门破了。江如画听见脚步声,谩骂声,似乎他们偏偏没有看见这个柜子。
很快,人声消失了。江如画松了口气,开口问小女孩:“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进来他们就看不见的?
小女孩却猛地捂住她的嘴,眼睛死死地盯着柜门。
柜门的缝隙里,露出一双竖瞳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歪着头在往里面看。
江如画顿时毛骨悚然。
“没有,没有。”是那个荷官的声音。此时人声才忽然重新鼎沸起来。
江如画只觉得天灵盖漂浮在云上。
真的傻了,差点被玩了。
这次她听见脚步声走远了,也没敢说话,果然,没过多久,又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小女孩指着柜门示意让她看,她大着胆子往外看,对上外面一片空空荡荡。
随后突然她眼前出现了一张放大的脸,险些让她尖叫失声。
嘴开裂到耳根,神情狰狞暴躁,浑身都是鳞片……的人头蛇。
她吐着信子,守在柜子前。
江如画吞了口口水,抱紧了怀中的小女孩,小女孩气若游丝道:“姐姐,不能出去。”
江如画疯狂点头。
“天亮了,就好了。”小女孩叮嘱她,“不要开门,你是活人,会被发现的。”
对,不要开门,我是活人,会被发现的……等等,江如画瞪大了眼睛。我是活人会被发现。
所以你是死人?
小女孩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神色突变,用小手拍拍她脑袋瓜,道:“睡吧,姐姐,睡一觉就好了。你还要好好活着,陪我玩呢。”
江如画本来没有什么困意,听见她这一句,却忽然犯起困来。
她察觉到不对,却听见小女孩道:“我是乖宝宝,不会害人的。”
于是那青色皮肤眼睛漆黑的乖宝宝露出了一个血盆大口式的微笑。
江如画被吓清醒了。
她礼貌微笑,点头。对,您是超乖的宝宝。
这柜子委实太狭窄了,她动了动,不知道碰到了个什么,脑袋前忽然出现了两片木板。
于是她好奇地往前伸脑袋。
然后悲剧地发现自己被卡住了。
这下好了,她的脑袋就像是被保存在了一个小抽屉里。
江如画心头属实悲愤,虽然此刻不能转头看见小姑娘,但她也能感受到小姑娘对她情况的同情和那种谢谢有被笑到的愉悦。
就这样,她脑袋卡在这儿,顺水推舟地睡着了。
*
醒来的时候,她也不知道柜子外面是个什么情况,正准备问小姑娘呢,就听见了开门的声音。
她苟住不动。
这次的脚步声,似乎只有一个人。小女孩趴在她肩头,幽幽道:“姐姐,天亮了,我们可以出去了。”
江如画松口气,正准备推开柜门,却发现自己脑袋的状况十分尴尬,开了柜门也没办法把自己的脑袋从这个小抽屉里取出来。
她气音问小女孩:“外面是不是只有一个。”
小女孩点点头。
于是江如画更加笃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对小女孩郑重传音入密道:“姐姐现在要展示一个很厉害的招数了,你先闭闭眼。”
小女孩眨巴眨巴眸子,很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江如画给这个招数起了个狂劲儿的名字。
她大喊一声:“猴赛雷!”
只见电光一闪,木屑飞扬,江如画站起身子,怀抱小女孩,准备拉出光剑,给那人致命一击!
虞望暮瞳孔地震。
他只想过师妹可能在这儿,没想到师妹会在柜子里。
他想到师妹可能在柜子里,但是没想过师妹会用“猴赛雷”。
灰尘散去,江如画自信的笑容消失了:“师,师兄?”
她好像从师兄眼中看出一丝疲惫。少年的唇角肉眼可见地抽搐了一下。
虞望暮道:“我来接你。”
江如画点头:“哦。”
场面太过尴尬,她脑子一抽,尴尬笑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他似乎别有深意:“惊喜。意外。”
他无邪剑上的血还未干,一滴一滴顺着线条流畅秀致的剑身流下来。
江如画见他已经要走,忍不住开口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师兄,其实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当时实在是害怕极了……”江如画硬着头皮解释,“所以……所以能怎么办啊,就苟着呗。”
虞望暮唇角似乎动了一下,江如画没看清。
“那倒是和我想象的没什么差别。”少年已经转过身去,“走吧。”
他掸了掸身上飞溅的木屑,平淡道:“愣着做什么?”
“你天资不错,看了一次就会了。”
江如画只觉得脚底已经抠出一座紫禁城:“师兄,其实我丢这个雷也是事出有因的。”
“事出有因?”少年饶有兴味地看她一眼,明媚的猫儿眼里都是一股子奇异的愉悦。
“我,我头卡着了。”江如画只觉得自己越解释越糟糕。
“嗯。”少年强忍笑意,“所以这个招式,你给它取了名字?”
“猴赛雷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