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玲的魂魄就站在金家堂屋的中间,没有一丝表情,仿佛金耀祖口中的铃丫头并非自己。
“我爹说祸害了铃丫头的男人家里挺有钱的,愿意出一笔钱了结这事,我爹就问他要了这个数。”金耀祖用手比划了下,对于二十几年前的金家村人来说,这笔钱已经称得上是巨款了。
陈墨忍不住又奚落起他。
“为了这么点钱,你爹就放过糟蹋自己女儿的畜牲了?你们金家男人可真是出息!”
金耀祖偷偷抬头看了眼陈墨,撇了撇嘴。
“你懂什么,铃丫头已经被人给破了身子,她还能嫁给什么好人家?就算有男人肯娶她,也肯定不愿意多出彩礼。反正已经那样了,我爹多要点钱怎么了。”
“你!”陈墨捏起拳头就要揍他,禽兽不如的东西,脑子里只有钱。
白黎适时阻止了陈墨的冲动,看向坐在地上默默哭泣的张阿娣。
“张婆婆,你儿子说的那些,你都知道吗?”
张阿娣依然没有回答,只是边哭边摇着头,不知道是在表示自己并不知情,还是在后悔当初没有拦住自己的丈夫做出那等事。
“继续说。”何琛放开捏紧的拳头,告诫自己作为警察一定要理智,要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金耀祖瞄到金玲半透明的身体,缩了缩脖子。
“我爹后面又去找过那个男人几次,那个男人也是个爽快人,每次都会给点钱。直到两个月后,也就是那年的年底,我爹回来告诉我,说铃丫头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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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爹你说铃丫头怎么了?自杀?”金耀祖被他爹的话吓到了,这好好的怎么就想不开了呢?
金生财嘴里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点了点头。
“那,那你怎么没把铃丫头带回来?”金耀祖觉得他爹有点奇怪。
“带回来做啥?让人看咱家的笑话?那丫头已经不干净了,没资格进咱们老金家的祖坟,我给扔外头了。”金生财对这个女儿本来就没啥感情,再联想到她这一死,还断了自己的财路,就更是不喜。
金耀祖觉得他爹说的有理,可不能让个不干不净的丫头毁了祖坟的风水。
“可惜了,铃丫头没了,那个男人也不会再给咱钱了。爹,我娶媳妇的彩礼咋办?”
“没出息,”金生财对着桌面敲了敲烟杆,“我这次去找过那个男人,让他给了一大笔钱,不然我就去告他害死了铃丫头。喏,都在这里。”
打开金生财放到桌上的布袋,金耀祖顿时放心了。嚯,这么多,足够我娶个漂亮好生养的媳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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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金玲远嫁他乡又是怎么回事?”何琛被这对父子的无耻彻底恶心到了。
反正已经交代了这么多,金耀祖也不打算再隐瞒什么:“我爹说不能让外人知道我们家出了个不知廉耻的姑娘,这要是说铃丫头自杀了,村里头肯定得有人深究,不如就说嫁到外地去了。”
陈墨不想再污染自己的耳朵,丢下一句“我看你们父子俩才是真正的寡廉鲜耻”后走出了堂屋。在门口遇到躲着偷听的林娥,哼了一声没理会她,反倒是林娥被他吓得缩着脖子不敢吱声。
“继续说!”
“还,还说?我知道的都说出来了啊。”金耀祖还觉得自己挺委屈,又不是他让铃丫头被人破了身子的,也不是他让铃丫头自杀的,而把铃丫头丢在外头的也是他爹不是他。
“你爹拿了钱之后,那个男人有没有再侵犯金玲?”辅导员曾提到过,金玲的成绩就像坐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搞不好就是……
“有,有的吧,不然他咋每次都爽快给钱。”
“砰——”何琛一拳头砸在桌子上,“你们,你们这是把金玲当作,当作……真是畜牲!”何琛无论如何说不出那两个字,多好的姑娘啊,竟然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和嫡亲哥哥给卖了。
沉默许久的白黎,再次看向张阿娣。
“张婆婆,你当真不知道自己丈夫的所作所为吗?”
为什么金玲在第一次被侵犯后愿意回到这个家哭诉?她是个冰雪聪明的姑娘,不可能不清楚自己父亲和兄弟的德性。不告诉他们,或许自己还有条活路。让他们知道了,迎接自己的注定会是地狱般的噩梦。可她还是回家了,那么这个家必定还有一个能让她感觉到温暖的存在,她相信自己能从对方那里获得关怀。可惜的是,她太过高估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地位了。一步错,步步错,走到无法回头的那一步,只能投向深渊。
这一次,张阿娣没有再回避白黎的问题。她擦了擦眼泪,从地上爬了起来,坐到桌边。期间,没有看金玲的魂魄一眼,冷静而自持。
“我不知道,”闭上眼,不顾滚落的泪珠流入口中:“我不知道!”
“是啊,我们老金家都是男人做主的,我爹才不会告诉我娘这种事。”金耀祖小声为张阿娣辩解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