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2 十一月份的大雨,来的突然,毫无预兆。澳门一夜之间陷入了灰茫茫的磅礴大雨中。夏诗怡撑着雨伞,跟着柳启意在铁皮房附近找了一圈,没找到朱提。 那一天,他回来后,整个人都不对劲。一个劲儿的喝酒抽烟,好似不要命了一样。 夏诗怡找过李时京,李时京别的什么都没说,只说自己等着。等什么呢?等朱提?夏诗怡不信李时京,不信他不为任何利益就帮朱提,如果是单纯为了朱提的世界赌王名誉,根本没有任何说服力。 柳启意一脚踢开湿漉漉的草丛。 夏诗怡拉住他。 “算了,找不到人的,他要躲起来不让人找,谁也找不到。” 柳启意回头,越过夏诗怡,望向山下。铁皮屋、棚户区都被灰茫茫的天压了,压的整个澳门都模糊了。 夏诗怡转过身。 雨击的雨伞都变脆弱。 手机响了。 柳启意掏出手机,看了眼。是方展年发来的信息。他抬起头,看向夏诗怡,说:“他在赌场。” 夏诗怡皱眉。 “在霍景煊的场子里赢了钱。”柳启意似笑非笑。 夏诗怡皱眉更深。她说:“你去找他,霍景煊那个人向来记仇,朱提拿了他的钱,一毛都没吐出来,他不会因为八年过渡了就放过朱提。” 夏诗怡看向山下。 现在,没办法了,她必须推朱提一把。如果朱提非要报仇,那只能拉李时京下水。偌大澳门,除了李时京,没人能跟霍景煊抗衡。 皇城李时京加上世界赌王朱提的合作,只会让皇城的运营盈利加倍增长。朱提在美国闯出来的名声足够让李时京出手。 * 方展年拦住要去找朱提麻烦的叠码仔。他说:“这人,我负责。” 年长的叠码仔本就不服方展年,尤其是更清楚他和朱提之间的事情。他说:“段老板说了,见到这姓朱的,能打就打。” 方展年回头,一巴掌使劲蒙在他脸上,“阿华,别搞错了,这是我的场子,我才是你的老板。” 阿华偏着脸,表情阴沉。“他已经赢了一天了!霍先生要是知道——” “我说了,这他妈是我的场子!你再多说一句!立马滚蛋!” 身后几个小仔见厅主脸色不好,立马拉着阿华劝他别再多说。 方展年看着朱提。 他突然跑来这个场子赢钱,几乎毫不留情,把把都赢,荷官出错,他立即找麻烦,找赌场毛病,如果换了荷官,他便死缠烂打,说换了荷官就坏了运气。他哪里是为了运气,他分明就是要砸场子,闹事! 霍景煊这时候应该还不知道,但是段跛子那边就不清楚了,毕竟他这儿有小部分人都是段跛子的人。当初他要从霍景煊手里吞段跛子的场子,其中有要求就是让段跛子的人跟着,表面是给自己仔,实际上监督自己。霍景煊没相信过谁,连段跛子都不信,否则不会轻易让他交出场子给方展年。 他抽完烟,掐灭捏着烟头按在烟灰缸里。 段跛子的人在边上盯着,他要是处理,这事儿肯定要传到霍景煊那边,到时候又是一出麻烦事。 阿乐提着一袋子的东西跑过来。 “年哥。”阿乐放低声音,说东西都拿过来了。方展年动了动手,让他发下去。 阿乐立马将宣传单都发下去,说:“内地来了一批客人,人今个儿都到,马上安排自个儿兄弟下去接人,别抢什么资源,能吞得下去才行。” 阿乐是内地来的人,刚开始来澳门时,无依无靠。大概是因为阿乐像海乐,方展年才会帮他,将他留在自己身边,十分信任。 宣传单发下去,除了阿华在,就没什么人了。方展年眼看着朱提桌上的筹码越来越多,头疼的很。他指了指朱提那一桌,叫阿乐下去救火。 阿乐没眼力劲儿,直接找了个女人过来。 方展年在上面看着,脱了鞋子直骂人。 朱提看着身边出现的女人,愣了几秒。来的不是别人,是施诗。八年不见,施诗大变样,如果说以前是妖艳货色,现在可是变了样,说漂亮是漂亮,可变了颜色,没以前那么明丽,现在只剩下风尘味,且味道太重,重到入不了眼。他诧异,手里的筹码迟迟没押上去。 施诗也没想到会见到朱提。 八年前赌场死人,事情闹得太大,她跟了霍景煊一段时间,事情经过了解也多。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胆子出现在这里。 他偏了偏视线,望了眼阿乐。“找你来救场?老戏码啊?还有,你不是老鹰那边的人吗?” 施诗坐了下来,拿过他手里的筹码,放在闲上。“我又没跟他签合同,哪边钱多我自然去哪边咯。”说完,她微微笑,“倒是你啊,怎么,发财了呀?来这地儿闹事了?嫌你命大呀?” 朱提嗤笑:“命不大,能赢钱就行。” “十赌九输,你这么赢下去也会输。” “我不会输。”他开了牌,果然,又赢了,“十赌九输,我偏偏要十赌十赢。” “死过一次的人就是胆子大啊。” 她对身后的阿乐做了个手势,表示自己救不了火。阿乐这才上去找方展年。方展年心想:找个女人就能救火?当朱提是那些色胚子吗? 他穿上鞋子,准备自己下去,下了楼梯,阿乐突然拉住他,指了指大门口。 施诗瞥见后面的人,一手搭在朱提肩膀上,轻轻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说是不是?” 霍景煊冷着眼盯着这一幕。 身后的手下粗鲁拉走施诗,施诗硬着脾气推开人,“别碰我!我会走!” 朱提没回头看后面,只盯着荷官的手。 霍景煊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朱提,我记得我跟你之间有一场还没有结束的赌局,是不是?” 朱提做出一副茫然的样子,敲着脑袋,想了想:“不记得啊。” 霍景煊轻抬眼皮,做了手势。荷官停止发牌。朱提敲着桌面,“发牌啊,我还没封桌!” 方展年准备要过去时,跟在霍景煊身后的丁虎突然过去拦住他。 “你不能过去。”丁虎说。 方展年双手插在裤兜里。“让开。” “我说了,你不能过去,你这件事情没有及时告诉霍先生,霍先生已经很不满意了——” “我管他满不满意!他妈的!他要敢再动朱提——” “方展年,你别忘了,是你自己背叛了朱提,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丁虎面无表情打断他的话,甚至死死地掐住了他的弱点,让他不能再有任何想法,尤其是什么关于兄弟的东西——关于和朱提的兄弟情,早就断了。为了利益,为了生存,为了家人朋友,不平衡的东西都被抛弃了。他丁虎是,方展年也是,都没资格再为朱提做什么。 “我背叛是我的事情,我要帮他也是我的事情,要说背叛,哪有你狠,你亲自断了朱提一根手指,怎么样?那感觉好吗?”他轻笑着,看着丁虎发颤的脸。 朱提捏着筹码,摩挲着上面的纹面。 “霍先生,你说,你这小赌场有多少钱?不知道我能不能全部赢走?” 霍景煊微微抬起下巴,眯起眼。 “你可以试试看。” 朱提勾唇一笑,“好啊,那就试试看,我赢了,钱我要,赌场我也要了。” 霍景煊靠在椅子上,说:“那你可要加把劲,我这家赌场再小,也不是那么容易吞的。” “所以说,我们玩大的啊。” “多大?” 朱提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舔了舔唇。 “你们这儿VIP赌最大是多少,我就玩多少。” “八位数?”霍景煊笑了,阴测测的笑了,“八位数?朱提,八年,八位数,有本事啊。”他脸色渐渐沉下来,“有本事你赢。” 夏诗怡赶来的时候,赌局已经开始了。 开局,朱提连输三把。 夏诗怡看着荷官发牌,瞥见荷官手上的动作,目光倏地一厉。霍景煊的赌场居然来这么一出? 朱提突然起身,双手撑着赌桌。他俯身盯着面前的女荷官,吹了一声口哨,对一边的霍景煊说:“霍景煊,你这么怕输吗?找了个这么差劲的荷官作弊?也不怕人笑?” 在旁边盯着的赌区经理突然对女荷官严厉指责,扬言要开除手脚不干净的这位女荷官。朱提看着,憋着笑。 女荷官年龄不大,手指倒是灵活,作这种弊,别人看不出正常,他要是看不出真是怪了。他看着她,说:“把眼泪憋回去,坏了我运气,真要你哭了。” 女荷官立即抿嘴,憋眼泪。 “继续吧,作弊还是不作弊,问你们老板吧?” 因为丁虎烂人的缘故,围观的人不多。但是,这赌场作弊事件马上就一传十,十传百的就传开了。霍景煊皱着眉,闭了闭眼睛,一言不发。 方展年踩了一脚地上的烟头。他走过去,推开经理,说:“赌局重新开始。” 霍景煊睁开眼。 朱提半趴在桌上,伸手托腮,看着他。 “按规矩,先前赌局作废。”他伸手将赌桌上的扑克牌全部抽回,扔进下面的垃圾桶,叫人拿走,换了一副新牌。“接下来,摄像头360度监控,不会再有作弊行为,若是赌场或者客人有作弊行为,皆按行内规矩处理。” 霍景煊没说话,意思也就是不做任何表态,算是默认这种处理方式。他回头看了眼方展年那边。先前作弊的行为就是丁虎授权的。 朱提换了个手托腮。 方展年要换荷官上来。朱提开口:“别换人了,就她发牌。” 女荷官低着头,憋着的眼泪没憋住,掉了一颗。 朱提当做没看见。 女人掉眼泪坏运气什么的,他可没打算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