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肖鸣予和姜半夏面面相觑,然后看向面前一块纪念碑,只见那石碑倒在杂草丛生里,四周的护栏也满是被风吹日晒雨淋之后留下的锈迹斑斑,无人守护,无人看管,周遭只有几株大树荫蔽。 肖鸣予走上前去,用手扒开覆盖在石碑上的落叶杂草,石碑上模糊地刻着“沉痛哀悼山体滑坡事故的死难者同胞……” “人们早就把它忘了……”姜半夏幽暗地说道。 她和肖鸣予并排站着,周遭死一般的沉寂,偶尔听到鸟叫声。 石碑倒在那里,原先充满沉甸甸的缅怀甚至是等待,然而随着时间的逝去,擅长遗忘的人们终究将它抛弃在这,经历风雨的变迁,这是何等的让人绝望和压抑乃至恐惧。 “它一定很害怕,也很孤单,因为没人知道它还活着……”肖鸣予的心头溢上酸酸的苦楚,他想到5年前被压在横梁上,只能绝望地看着秦逸风死在自己的面前,而他微弱的求救声丝毫没有被任何救援人员听到。 姜半夏在石碑旁边一屁股坐了下来,歪着头,默默地与它对视,仿若这样,绝望就能变成希望,渐渐地,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往自己的喉咙里涌上口腔,接着她吸了吸不舒服的鼻子,假装若无其事掩人耳目地擦掉覆上眼角的一丝泪。 神情不自然地说道:“我又流鼻涕了。” 陷入过去的肖鸣予回过神,盯着姜半夏一言不发。 “干嘛……”姜半夏误以为肖鸣予看穿了她的假动作。 “林孝华、王菲菲、潘慧、陈海天……”肖鸣予嘴里吐出一个又一个的人名。 “嗯?”姜半夏仰起头,不解地看向视线落在石碑上的肖鸣予。 肖鸣予却继续说道:“朱平、陈云英……” 姜半夏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地,她翻开蓝色文件夹,扉页上面的“伸司百货遇难者名单”第二行印着的就是“林孝华”的名字和相关信息,然后第三行是“王菲菲”,肖鸣予准确无误地将这一个个遇难者的名字报出,姜半夏震惊地抬起头。 “这些遇难者,他们生前是什么样的人,做着什么样的工作,有着什么样的愿望,他们家里有什么人,现在他们的家人都做着什么,在哪里,活得是好是坏……一条命赔了几十万上百万,就觉得是狮子大开口……自以为是地觉得遇难者家属想靠着一大笔赔偿金逍遥快活,这种想法,真让人恶心不是么?”肖鸣予转过脸,沉沉地与姜半夏对视,他的神情饱含受伤和愤慨。 姜半夏反复咀嚼着肖鸣予的言语。 “妄想这样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得到那些遇难者和他们家属的宽恕,真滑稽,谁允许我们这样做的?那些深受痛苦苟延残喘活着的死者亲人们,他们同意我们这样做了么?” “所以,你的意思是……”姜半夏恍然大悟,完全理清了肖鸣予的意图。 “是的,得到他们的联合签名,征求他们的同意,纪念碑到底是建还是不建。”肖鸣予眼里闪过一抹欣慰。 “可是那会很复杂吧,这样一来,时间方面……”姜半夏犹豫不决。 “为了赎罪。”肖鸣予正色道。 姜半夏凝起眸子,喃喃复述道:“赎罪……赎罪……” “这样我们心里才能好受些,是吧?”肖鸣予轻飘飘说道。 姜半夏垂下眸子,盯着手上那一页的遇难者名单,内心沉重不已。 “我给陆总打个电话。”姜半夏突然精力充沛地振奋道。 肖鸣予耸耸肩,又换成一副吊儿郎当的姿态,掐了旁边草堆里生长着的一朵小黄花,拿在手里摆弄。 “可以用你手机打吗?我手机又卡住了。”姜半夏皱起眉头,无奈地敲了几下手机屏幕。 “你的手机该换了,太老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懂么?” 姜半夏不接话,只是幽幽地将手机放回包里。 苏桦刚将车停在露天停车场,手机铃声再度响起,她看都不看来电显示,一接通便劈头盖脸地怒斥道:“我劝你趁我还没发火之前离开我家,否则我就报警抓你!” “真的会报警么?”电话那头居然是陆向宁的声音。 “哦,是你啊……”苏桦放松下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只是一个烦人的保险推销员。” “需要我出面摆平吗?” “不用,我把他拉黑就行了。” “我……想见你……” “现在?”苏桦撅起嘴,这个时间点的陆向宁应该在工作。 “不行吗?” “当然可以,我去哪找你?” “我在你房间的床上。”电话那头传来陆向宁窸窸窣窣躺下来的声音。 苏桦惊愕不已,随之漫上心头的是无限的欣喜,好吧,她承认自己就是这么没出息。 肖鸣予接连打了好几个陆向宁的电话,都显示电话关机,不禁蹙眉。 “怎么了?”姜半夏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电话关机,那我们先回事务所吧。” “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