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对付女囚的折磨手段,远远要比折磨男囚的手段要多,这其中一个让女囚们闻风丧胆的惩罚,便是投进男囚所在的房间,让男女混住。 那些投入了监牢的男囚,大多都是那狂徒之辈,如今有这么一个小美人送来,他们会做什么,根本就不必说。明代妇女对“贞烈”的看重很是普遍,有些女囚为了免于受苦,甚至会采取碰壁等手段自戕,以此来逃避这等惨烈的羞辱。 如今妤儿被众狱卒架着出来,径直拖往那男囚的囚房,妤儿知道了自己即将的命运,气愤难当,连声叫骂。 梁大人倒是置若罔闻,冷笑不止: “你叫吧,骂吧!只是本官要提醒你,你接下来遇到的囚犯,可是身负命案的死囚,是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待会儿你若是有一点儿的不老实,万一被他弄断弄折了胳膊或腿,那可是你自找的。” 妤儿瞪着梁大人,这人扭曲狠毒至此,实在让她难以想象: “朝廷怎么会允许你这样的衣冠禽兽在这里横行霸道!你如此行为,不怕遭到报应吗?” 梁大人恶狠狠地说: “死到临头了还是这么嘴硬……你若是今日死在这男囚牢里便罢了,若是还没死……你便等着那十八道刑具,一遍遍在你身上过吧!” 话音刚落,眼前的一扇铁门便轰然打开,妤儿被推推搡搡,一步步地挪到了门口,只见这囚室之内,一个膀大腰圆的男囚正坐在一团茅草上歇息。 一个狱卒冲着里面喊着: “嫌犯阿赵!” 嫌犯叩首: “得令!” 那狱卒笑嘻嘻地,诡秘地眼神看着妤儿: “这个是大人发了善心,私自给你加的恩典。” 那嫌犯看到妤儿,顿时眼中放光,他赶紧叩拜: “小的谢过大人的恩典!” 妤儿浑身战栗着,极力地扭曲着身体,在这时候她的身子被后面的人一推,她的整个人便朝着这囚房里倒去: “啊——” 妤儿跌坐在地上,她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赶紧朝那门口冲,然而梁大人与狱卒哪里肯给她这个机会,只听“喀拉”一声响,大门猛然间关上了。 那嫌犯狂徒拖拉着锁链,一步步地朝着妤儿前来,妤儿心中恐惧着,连连后退着: “你别过来……你若是今天轻慢了我,我便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那嫌犯啐了一口唾沫: “蒙谁呢?让我死?就凭你?” 那嫌犯朝着妤儿扑过来,妤儿尖叫着闪躲,那嫌犯再次扑来,妤儿这次没有躲避及时,被死死地按在地上。 她伸出手来,用力地在那嫌犯脸上抓下血痕,那嫌犯嚎叫一声,妤儿一头撞在了坚硬的石墙之上…… 结束……一切都该结束了…… 妤儿感觉脑门上有热的东西流下来,她的眼前渐渐模糊起来,她看见了那狂徒的身躯一点点地向着自己靠近着,用尽所有力气,再也撑不下去。这一次,她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 她感觉自己的身躯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那棵玉兰树下的花瓣,一瞬间跌入到了泥巴中,那花的芬芳不再,取而代之的是那囚室里的霉味,以及那令人窒息的血腥气息…… “妤儿——妤儿——” 她听到一声惨叫传来,接着是一阵泣血一般的,撕裂的呼喊。她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一双宽厚的大手所摇晃着,恍惚之中,她竟然看到那对熟悉的浓眉,以及那对深邃的眸…… 朱常洛?是你吗? 她并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不,他怎么可能出现呢?自己如今深陷这灾难之中,她是逃不脱的……然而那声音却是骗不了人: “妤儿……是我……我来救你了……” 那声音里带着凄凉,带着悲痛,然而妤儿却从这声音里听出了希望: “你来了……太好了……” 妤儿说完这话,轻轻地闭上了双眼,有他在,她便不怕了。 这赶来的人不是他人,真的是朱常洛。 他带着王皇后那里选出的侍卫,一路狂奔,发了疯一样地狂奔,直奔司礼监,直奔关押着妤儿的地方。他心里默默念叨着,一定要赶得上,他不允许妤儿有任何的闪失! 司礼监的人一见大皇子如此阵仗,再看这侍卫都是王皇后身旁的精锐,该怎么做,心里便有了数,他们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赶紧带路。 不知道曲曲折折地绕了多久,朱常洛和侍卫们下到了牢房的最深处,这里已经没了窗子,只有那零星的火把闪烁着惨淡的光,提醒着这里还不是完全的黑暗。 朱常洛终于见到了妤儿,然而只这一眼,他目眦尽裂:一个狂徒正死死地按着遍体鳞伤的妤儿,意图不轨,他眼睛充血,当即大喊一声: “你这畜牲——” 他从身旁的一个侍卫的腰间抽出一把长刀,下一秒钟,那狂徒便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被长刀从背部贯穿,像一滩烂泥一般,跌在一旁! 在这一刹那,朱常洛几乎是失神的,他杀了他……他原先可是一个唯唯诺诺,便是挨了骂也不知道还嘴的一个人,可现如今,他竟然为了她,做出了这等事来。衣服上沾染的血腥气阵阵发散开来,散开得那么真实,一切景象都告诉他,眼前的情景不是一个梦。 然而妤儿险些被欺侮的情景,仿佛锥子一样地扎在他的心上,他的心中腾地升起一股火焰来,这火烧得旺盛,炙烤得他透不过气来。 妤儿如今就躺在他的面前,她沉沉地睡去了,放心地睡去了,她那娴静的脸庞让他心动着,也心痛着,究竟他该怎么样做,才能结束如今这样卑微?究竟他该怎样做,才能不再让今天这样的惨剧重演? 他轻轻地蹲下,将她抱起,这是他第一次同她这般的接触,他的心怦然跳动着。她的身躯很轻,揽在臂膀中,一阵暖流拂过。 “离开了,咱们离开这儿了……” 朱常洛抱着妤儿,大步迈出囚室的门,他的双眼通红,却死命忍着,不让一滴泪水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