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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远竹飞快地开着车,用余光瞥了几眼身侧的人,内心焦躁不安。    从刚才接到那通电话开始,官远棠就一直沉默不语。很冷静,冷静地让官远竹心里发慌。    车子极速开到了北城郊外的野林,警戒线早已围了起来。夜空正飘着雪,几个法医和警员正在观察案发现场,搜集取证。    刚才打电话给他的同事走到他身边,眼中含着隐晦的担忧瞄了眼一旁的官远棠,俯近官远竹的耳边,垂眸低声道:“远竹,你去认吧,别让你哥去,受不了的。”    官远竹只听了开头,心就凉了大半截,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身侧的人影一晃,官远竹回过神伸出手正准备拦住他哥,结果抓了个虚空,抬眼间,官远棠却已推开警员扑了过去。    几个警员被这猛地一扑,都没防备,就让官远棠钻了过去。    官远竹的同事跟在后面吼了几声,“都给我拦着,拦着!”    白布猛地被扯开,追过来的官远竹‘扑登’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双目瞪圆,整个人仿若身处寒窖,心脏被寒了个彻骨。    官远竹蜷缩着身体跪在地上,大掌颤抖着捂着脸,男儿泪随着低声的嘶吼从指缝间滴在了雪上。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不可能,大嫂要是死了,他哥怎么办!他哥怎么办!    居然是开膛破肚,怎么能是,看着那张青紫地不成样的脸,残破的躯体。还有那身子外的脐带和一团模糊的血肉,官远竹人生中第一次恨不得杀了自己。    那只只剩白骨的右手里扯着一段脐带,血肉模糊间,无名指上是个样式简单的婚戒。    官远棠背对着官远竹蹲在那具尸体旁,脸上几乎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那只无名指上的戒指。    漫天的雪花中,四周仿若只剩一片死寂。情景太过悲怆苍凉,而那尸体旁的人身份又太过特殊,一时竟也没人敢上前阻拦,只低声仓皇地做着自己的事。    官远竹看着他大哥站起身晃了一下,随后沉默地拉上白布,一步一步走过他身边,嘴里嘟囔着:“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她。”    “大哥!”    雪花静静地飘落,官远竹拉住官远棠的手臂,哑着嗓子喊道:“大哥,大哥!”    求你了,别这样!    官远棠一把甩开他,睁着那双早已一片猩红的眼对他大喊:“不是她,我说了不是她!”    没走几步,却倒在了地上。    不知谁透露了出去,警戒线外早已围满了记者。    官远竹带着官远棠坐着警车从另一条路离开。    在医院醒来,官远棠看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远竹,你大嫂呢,怎么还不回来,你不是说她明早就回来了吗?”    官远竹看着他一脸委屈的样子,心里窝酸的直掉泪,“大哥。”    官远棠脸色却猛地一变,眼底尽是一片戾色,“她又生气了,她怎么好意思生气,我还没跟她算账呢,莫远那个混账!你起开,我要去找她。”    “起开!我要是去晚了,她又跟莫远好了,她要是敢,我这次非掐死她不可。”    “大哥!”    官远竹拦着他,见他几欲癫狂,自己也几乎要疯了。    我错了,大哥,我错了!    “我让你起开,你听见没有!”    “大哥,大嫂死了,大嫂死——”    “砰”的一声。    官远竹被官远棠掐着脖子摁在墙上,呼吸不顺,两眼直往上翻了翻,耳边只听到官远棠阴狠的声音:“远竹,你不乖,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大嫂。”    “咳咳咳,大哥,咳咳,昨晚,昨晚我们才去看,啊——”    官远竹青紫着脸闭上眼,空气越来越稀薄,想到昨夜里见到于汝的模样,原本挣扎的身体就软了下来。几秒后脖子上却是一松,官远竹倒在墙边,咳了好一会才大口着喘着气。    官远棠沉默着坐在床边,脸上又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从那之后,一言不发,直到被赶出奠堂,官远棠才说了一句话,语若磐石。    ——    从奠堂被赶出来,郁然白着脸跟在他们的身后,官远棠默不作声地走回他和于汝的院子。郁然看着就要跟,却被官远竹猛地一把拽住。    官远竹扯着她走到凉亭后,冷冷地看着她这张居然还带着妆容的脸,他突然就不明白自己当初怎么就那么可笑的瞎眼看上了她,明明是那么俗不可耐的一个女人,或许是她给的第一夜,给的无数次。    而他,居然就为了那可笑的“爱情”,同意了帮她无数次设计自己的哥哥,把大嫂生生地给毁了。    如今,大嫂没了,大哥也没了。    思及此,他目露凶光盯着郁然,警告道:“别再来官家了,要不是知道不是你做的,我早就掐死你了。别来打扰我哥,我哥不喜欢你,以前是,现在也是。”    郁然白着脸大声反驳,声音异常的尖锐刺耳,“不是的,他是喜欢我的,一直都是。我是他的初恋,我才是。”    疯了,都他妈疯了,全是一群神经病!    官远竹讽刺地大笑了两声,模样近乎如同官远棠发疯时般癫狂:“你这么说,自己信了吗?初恋?我跟在我哥屁后偷看于汝时,你他妈还不知道在哪呢!”    郁然听了,脸色变了变,笑了,“官远竹,你别忘了,大学时跟你哥在一起的人是我,是我郁然!”    官远竹听了这句话,心里的火不知怎么一溜烟就没了,当下只觉得可笑可悲。    他靠在石柱上,点了根烟,“在一起,怎么在一起,你挽我哥胳膊时,他是不是不说话同意了,可是你没看到你不远处的于汝吧。”    “你们在一起的谣言,难道不是也是你自己传的吗?郁然,你真他妈可怜。”    郁然脸色更白,踉跄着后退了一步,“不可能!不可能,于汝才是那个爱而不得的人,于汝才是!”    官远竹却步步紧逼,“喔,那你像对我一样,对我哥了吗?你肯定试过了吧,我哥给你碰吗?你知道为什么吗?”    郁然已经呆住了,身后抵着亭柱,下意识地就堵上耳朵,“不要说,不要说了,求你。”    官远竹却跟浑然没看到一样,嘴里依旧吐着对郁然来说,如沾着毒液一般的话,“那是他嫌弃你脏!即使你还是处女,我哥也嫌弃,你知道你每次挽过他之后,他的衣服都再没有穿过第二次吗?你不过就是他气大嫂遗忘他的一个工具罢了,你算什么东西?别一副我哥欺负你的样子,你们不过就是彼此利用而已。外人都以为大嫂才是一厢情愿的那个,其实,你郁然才是,甚至,曾经我哥也是。”    郁然流着泪,红着眼看着他,“那你呢,你算什么?你官远竹不过也就是喜欢我这个不算什么的人的可怜虫罢了,喔,说起来,这几年还多亏你帮着我闹绯闻,还有——”    郁然昂起下巴,看着他铁青的脸色,笑了:“如果那天晚上不是你帮我把你哥叫出来,于汝怎么会死呢?这些,可都是你官远竹害的。”    官远竹不怒反笑,“你就是这么贱,我喜欢你,只怪我当初自己眼瞎,受了你的诱惑,我就当免费嫖妓了,至于我自己的罪,我自己会赎,你离官家离我哥远远的就好。”    看着官远竹离开的背影,郁然终于忍不住瘫坐在地面。    眼泪一滴一滴地滴在地面上,晕出她早已哭花的妆。    她费尽全身力气和心机,从高中一直到现在,以为自己一直是得到的人,可是每次遇到于汝,她就明白自己的无力。    她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于汝才是那个局外人,她才是官远棠的女主,她才是!她于汝不过是中途插进来的小人罢了,不过是官远棠不甘她劈腿的报复罢了。    可是她看见官远棠跪下求婚的样子,看见官远棠愤怒地从别人身边牵过她的样子,也看见官远棠在一片海棠花中亲吻着她的样子。    她就知道了。    原来她郁然,才是那个真正可笑的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