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的早上,两人很早的就到了雅塘。阳光将影子拖在地上,像是被绳子牵在自己脚踝上紧紧跟随着。林泽枫在唐锦瑟身后,一步一步轻盈的跳在唐锦瑟的影子上。 唐锦瑟瞟了他一眼:“你幼不幼稚?” “你有没有看过法国作家马克.李维《追影子的人》啊?”林泽枫不在意对方的鄙视,反正这几天相处下来他也习惯了这样的眼光。 “没啊,讲什么的?” 林泽枫一步步的踩着唐锦瑟投影在地面上的影子:“就是讲的一个小男孩只要他踩住别人的影子,就能把对方的影子抢过来,然后知道那个影子主人的所有秘密。” 一个人不会对自己有准确的定位,但身下的影子经历过你所经历的一切,知晓你许多不为人知的想法,也体会过你的喜怒哀乐。依然每每在有光亮的时候寸步不离的跟在身旁。可惜又庆幸的是,它永远是沉默的存在。 唐锦瑟突然笑了:“那你知道我的秘密喽?” “当然。”林泽枫胸有成竹的自信的笑着。 “那你说说。” “我知道你感觉我是个傻子。” “哇,你好厉害,居然猜对了。” 雅塘不愧是著名的音乐学院,建筑都充满了艺术风格,后山的风格都是中国的古代元素。山林之间满地都是枯黄的落叶,像被人遗忘的地方,寂寥又充满了诗意。还有仿苏州园林的的建筑风格,偏僻的古道、幽冷的石阶、孤寂的小亭、清澈的小溪。还有寂寥秋季依然郁郁葱葱的松柏点缀着学校的后山,山路上一排排的小路灯上安置着音响,广播站随机播放一些轻音乐。 有些树上的分岔还有雅塘的学生们自己做的鸟窝,白的、黄的、蓝的。想来给了小鸟给一个家,也给了自己一个纪念。毕业之后回学校还可以看看亲手跟同学一起做的鸟巢还在不在。里面的鸟是否也像这我们一样,换了一茬又一茬。 林泽枫非要吵着囔着要去爬山,唐锦瑟今天说什么也不肯:“今天同学们就回来了,还给找见班导分配宿舍呢。” “诶呀,学费什么的都交了,不会没有宿舍的。” 唐锦瑟只好阴损的编了个故事:“我可跟你说啊,每个学校都有闹鬼的故事。我入学就听说男生宿舍以前有个男生失足从窗户前跳下去,后来他住的那个寝室就经常半夜发出痴痴的笑声,隔壁寝室都疯了好几个了。你万一去晚了,分配到那个宿舍...” 看着林泽枫沉默不语,唐锦瑟以为已经吓住了他,正暗自洋洋得意的时候就听见林泽枫在旁边阴沉沉还带点笑意的低声轻语:“我去过那个寝室,你知道他为什么会笑么?” “为什么啊?” “因为他终于找见下一个宿主了。” “啊?什么意思?” 林泽枫把左侧的嘴角都快咧耳后了,做出阴笑的表情:“就是...你怎么知道我现在还是我?”说完,就佯装鬼的样子朝着唐锦瑟扑去。 “啊,滚!”唐锦瑟完全忘了这个故事就是她刚刚即兴编出来的,只不过林泽枫又往下续写了更恐怖的情节罢了。 林泽枫在旁边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就你这样还想吓我?” “去死吧你。”唐锦瑟生气的一跺脚,就往学校的操场走,去等军训回来的新生们。林泽枫也一边笑着,一边跟在后面。 斑驳的落叶安静的躺在树根,人们都说树陪了叶的一生,从嫩绿的萌芽到如今萎缩成一个皱皱巴巴的样子。即使不能再遮枫挡雨,最后的力气也要葬在树根的土壤里,来年春日,新生的嫩叶是否又是这一轮枯叶的转生呢? “哇,那个看起来很棒棒的建筑是学生宿舍楼么?”唐锦瑟顺着林泽枫所说的地方望过去,看到一座由造旧红砖建成的法国古典主义时期的建筑,造型恢弘大气,颇有一种凡尔赛宫的气魄。大门前还有仿造米开朗基罗的著名雕塑大卫,文艺范十足。 只是唐锦瑟很无奈的说:“那是图书馆。” “哦,好吧。那个大圆球呢?”在图书馆的斜旁,有一个高十几米的圆球建筑,除了有银色的框架以外,通体都是有透明玻璃构成的。如果说刚才的图书馆拥有古典建筑的枫格,那这个建筑就是充满了现代建筑超前的枫格。看来雅塘学院在建筑上也是充满了艺术的气息,全方位的打造了这么一所高端的学校。 “那是大剧院。” “那个黄色的楼呢?” “美术系的。” “那个像悉尼歌剧院的地方呢?” “舞蹈的练功房。” “那个小洋楼呢?” “公厕。” “哦,好吧。” 正当林泽枫还像一个好奇宝宝在校园里从各大建筑到奇异的花草品种都要稀奇的问一下,一辆辆大巴组成的车队停靠在操场的柏油路上,打开车门的时候一帮穿着迷彩服的新生蜂拥而至挤下了车。雅塘的军训向来都是深入军营,学校领导说这样可以更深刻的体会到军训的含义。 学生处的老师说,让他两找见各自的班主任报道就好了,他们已经打过招呼了。可这乌泱泱的一片,唐锦瑟还真是发愁。倒是一旁的林泽枫嘚瑟的说:“啧啧,幸好没去,你看,晒得多黑。” 唐锦瑟无奈的瞟了一眼他,然后恐吓:“你收敛点,人家可是刚军训回来,小心对你耍一套军体拳。” 林泽枫下意识摸了摸脸上的淤青:“哦,那好吧。” “走吧,去找老师,我是二班的,你是三班,清楚了么?别找错了。” 林泽枫乖巧的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唐锦瑟一瞬间感觉自己是带了一个儿子来上学么? 相比于林泽枫那种一头扎进人海里,然后像只走失的宠物狗,可怜巴巴的等着人来认领的方式。唐锦瑟显然要聪明得多,她先拉住一个面相看起来还算和善的女同学,然后询问:“同学你好,我能问一下16级二班的队伍在哪里么?” “这里就是啊,您有什么事儿么?”对方看见她没有穿迷彩,就以为是雅塘的学姐,所以语气特别毕恭毕敬。 “哦,我也是新生,二班的。只不过我没赶上军训,现在来报道了。” 那个女生点点头,不再显得拘谨,平和的跟唐锦瑟说:“哦,原来是这样啊,你跟我来吧。”说完,就拉起唐锦瑟的小手穿过人群。时不时的跟周围同学打几个招呼:“猴子,挡路了。” “胖子,你系鞋带的时候屁股能不能别撅着这么高?” “小霞,你见高老师了么?前面啊,好,谢谢哈。” 唐锦瑟有些后悔没有参加军训了,看着周围的人都融成了一个集体,明明是一个班的,自己却像一个旁观者。能考进雅塘的都是每年艺考生中的天之骄子,心中都藏着一份难以磨灭的傲气,尤其是相同专业的同学,心里更是有比较一番的心态。军训却让他们互相扶持,很短的时间里熟悉了彼此。虽然骄傲依然,但中间掺杂了一份友好的气氛,男生可以勾肩搭背的聊聊游戏和班里那个女生身材不错,女生也在八卦着明星恋情和那个男生长得好看又阳光。 女生一路牵着唐锦瑟,到了大巴跟前,看见一个身材高挑穿着灰色卫衣的女人正靠在车门打电话。看见唐锦瑟两人蹦蹦跳跳的过来,挂了电话也开心的笑着:“张诗婷,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啊?” “高老师,这位也是咱们班的同学,说没有参加军训,今天刚来。” 高老师恍然大悟:“哦,你就是唐锦瑟吧?” 唐锦瑟乖巧的点点头,心里却是惊叹这位高老师的漂亮,波浪卷下来的头发垂在双肩,口红涂的刚好,不算淳朴但也绝不妖艳。白皙的皮肤和军训回来的这些同学们有着鲜明的对比,就好像是刚磨好的黑咖啡中间滴了一滴牛奶,虽然这么比喻对其他同学很不礼貌。 高老师温柔的说:“我听学生处的老师说了,你先跟着张诗婷在一起,现在太乱了,等下开班会的时候你过来就好了。” 唐锦瑟还没说话,张诗婷就在旁边大声的吼道:“放心吧,高老师。” 高老师揉了揉被张诗婷震聋的耳朵,娇嗔着:“啧啧,军训已经结束了,你不用再这么大声了。”说完,冲唐锦瑟歉意的笑了笑,踩着高跟鞋去学校的办公室交接一些手续。 虽然没有唐锦瑟、张诗婷那样的豆蔻年华洋溢出的感觉,多了一分都市丽人的英姿与成熟女性的魅力。望着高老师离去的倩影,唐锦瑟戳了戳张诗婷:“那是咱们班导啊?长得未免也太好看了吧?” 张诗婷傲娇的挺了挺自己并不丰满的胸脯,好像被夸长得好看的是自己:“那可不,高老师可是雅塘的研究生院的,今年刚毕业就被学校分配到咱们班级了,当班导了。长得还特别好看,算上今年可是整整当了咱们雅塘八年的校花了。” “你消息打听的还蛮齐全的么?” 张诗婷却猥琐的笑着摇头:“我在雅塘又没什么熟人,哪儿有这本事啊。全是咱们班里那群男生打探到的,连军训时候的每分每秒都抱着手机想要知道高老师的情况呢。” 另一个女生悄悄从后面走过来,插嘴说:“我看他们那群色狼啊,最想知道的还是高老师是否婚配的情况。” “呦,李依依,我怎么闻见一股醋味儿的。”张诗婷狭促的看着刚挤进来的女生,调侃的问着她。然后又向唐锦瑟介绍:“这是咱们同学,学键盘的李依依。” 唐锦瑟立马伸出如葱白的玉手:“你好啊,我也是学键盘的。” 李依依看了看跟自己不属同一色号的皮肤,自我挖苦道:“军训半个月,尘江的太阳有这么毒,我都感觉自己是从非洲逃难回来的。”两个女孩子的手握在一起,就好像在煤矿中开采出银子的视觉冲击。 唐锦瑟突然想到一件特别重要的事儿,询问面前还在互损的两人:“你们是怎么知道提前开学的啊?”虽然这个答案知道了也补不回错过军训丢失的学分,但总归要死个明白。新生五六百人,怎么就自己跟那个二货迟到了好几天呢。 “学校会给每个学生打电话啊,或者发邮件。实在联系不到的也会发送书面的通知函,你没有收到么?” “真是太不巧了,我刚好搬家了,还换了电话。” 张诗婷大笑摇头:“不不不,你是太巧了,完美的避过了所有机会。”三人都没心没肺的笑起来。 唐锦瑟突然想起来昨天一起跟林泽枫去购物广场买过冬衣物的时候,尘江不比皖丽,每年冬天不裹的厚点,那就是等的被冻成冰淇淋。 林泽枫在专卖店看中一款深灰色羽绒服的时候,还在不停的抱怨:“这学校也是的,提前开学也不通知一声。” 唐锦瑟也在旁边挑了一件浅蓝色的大衣,摆在自己身前,不是很满意的摇摇头:“可为什么其他同学都知道,就咱俩不清楚。” “他们好像也通知我了,说是什么学生处的李老师,我听见一口广东腔。以为是诈骗的,我就给他挂了。” 唐锦瑟:“...”她就知道林泽枫的原因肯定是与众不同的。 想起来这事,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顺利的找到自己的班级。正想着要不要去找他的时候,就被张诗婷和李依依两个人拉的去学校的便利店。还拉着旁边的几个女生,一起浩浩荡荡的向着便利店进军了。 “马上就要分宿舍了,去买一些日用品。”说着是日用品,可从这些女孩的眼里唐锦瑟看到了对甜食和熟肉的渴望。 张诗婷对着空旷的操场仰天长啸:“我一定要吃肉吃成高血脂,喝粥喝成糖尿病。”军训的时候每天的食物就是馒头、花卷、小米稀饭。可怜的一些肉末在刚上桌的时候就被抢得一干二净,半个月都快吃成一心向善的尼姑了。 旁边的李依依也在向天许愿:“我也是,还有洗澡的时候要放玫瑰花瓣。” “花瓣没有,香菜你要不要啊?” “哈哈哈哈。”一堆女生笑成一团,阳光倾泻下来,树叶已经不在枝繁茂盛了,落在女孩们的脸上。皮肤感受着真实的温度,轻轻地捧在手上看着阳光的流转。看着身边的人,女生莺声燕语,男生嬉笑打闹。北大教授季羡林就经常说:“喜欢在校园里走,仿佛自己也年轻好几岁了。” 二十分钟以后,张诗婷和李依依各拿着三大包的零食拼死挤到了唐锦瑟的面前,看着她只拿了一桶酸奶和一个面包。好奇的问:“你就吃这些么?” “恩,我其实不太喜欢吃甜食。”总不能跟他们说,其实在你们军营里吃斋苦训的时候,我跟林泽枫又是哈根达斯又是火锅,还有自助和烤肉什么的吧。 看着两个人连提也提不起来的样子,唐锦瑟无奈又被气笑的表情:“我帮你们拿一些吧。”结果就看到两个人都甩过来最多的那包零食,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早就准备好的样子。不过脸上的表情倒是楚楚动人的,眼神里全是不知羞耻般耍无赖的感恩。 新生宿舍是在军训前就分配好的,直到今天新生都回来以后才能入住。学生处的老师主要考虑到宿管大爷大妈还没有就位,林泽枫和唐锦瑟又是孤男寡女的,万一出点什么事。可谁能想到,唐锦瑟在外面直接就让林泽枫给灌了个烂醉。 三个人腰都快累断了,两条胳膊酸的,总算是把好几大包的零食扔回了宿舍。张诗婷直接爬到了一进门的床位的上铺,哭天喊地的说着:“这简直比军训还累,天呐,我不活了。”倒是李依依看的一脸不知所措的唐锦瑟,指了指靠窗的一张床铺说:“那是你的床位。” 新生宿舍的采光很好,阳光的印记刚好打在唐锦瑟床铺下的那个写字台前,每位学生的标准都是一个上铺的床位和下面的书桌。每个宿舍都有独立的卫生间和洗澡用具,还有衣柜等用品,住宿的条件都还算不错。 唐锦瑟问旁边正在烧水的李依依:“咱们三个在同一个宿舍么?” “恩,对啊!还有一个人,高老师说她家里有事儿,给迟一个月才能来。” “啊,天呐,累死我吧。”这个时候躺在床上的张诗婷突然一声怒吼,把刚煮好水的李依依吓得差点溢出来:“你鬼叫什么啊?” 张诗婷从上面翻身露出个头:“三十分钟以后,教学楼104教室集合。” 简单的收拾了宿舍,把洗漱用品都摆放整齐了,女生的护肤品和化妆品琳琅满目数不胜数。卫生间的台柜根本放不下,又占了衣柜里的一个抽屉。紧随而来的问题就是衣服和鞋子又装不下了,多余出来的只好塞到各自的行李箱了。 张诗婷和李依依两个女孩子换下军训的迷彩以后,显得又靓丽青春了几分。穿上卫衣套上马甲,张诗婷边穿还边说:“老了,骚不动了,还是保暖为主。”说着又戴上黑色的口罩。 一旁的李依依倒是毫不留情的拆台:“你要真想保暖,倒是把秋裤穿上啊。”说着,把行李箱里的秋裤扔到了张诗婷得脖子上。 “诶呀,我才不要,显腿粗。” 唐锦瑟也在旁边收拾衣服:“你可以当围巾啊!” “哈哈哈哈哈。”不过都是女孩子,为了显身材都可以理解。不过同为女生,八卦也是必修的一门科目。李依依在收拾好自己的行李以后,就过来搂住唐锦瑟的脖子:“诶,锦瑟,你有没有男朋友?”本来是想下意识否认的,可不巧正好触到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呆滞了几秒。 “你怎么了?该不会是不舍得牵出来溜溜吧?我们也只是看看照片而已嘛。”李依依看唐锦瑟半天不说话,还以为她害羞。倒是一向大大咧咧的张诗婷走过来善解人意的笑着解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春心泛滥啊,雅塘才是青春的开始嘛。” “倒也是。”李依依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看来在这个少女怀春的年纪看来,雅塘相比是所著名的音乐学院来说,更像是一个巨型的相亲会所。 “我早就有男朋友了,他也在雅塘。过几天忙完了新生入学的事情,介绍你们认识。”唐锦瑟也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的说了这句话,这是一个造出来的无底洞,需要不断的用更多的谎话去填补,但永远填不满。直到有一天,所有的谎话如果泡沫一样被戳破,那个时候唐锦瑟也像□□的真相一样在大家面前羞愧到无所遁形。 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做了,或许是头脑发热,一时冲动。又或许是心中的执念,还是李霖安。想到那天步行街他跟那个女人的亲密,唐锦瑟一个疯狂的想法在心中萌芽—占有,我一定要得到他。 教室里的嘈杂让唐锦瑟有种又回到高中时候的教室,男生在过道里乱窜,女生坐在座位上前后左右叽叽喳喳个不停。脸上发自内心的喜悦还都一样,只是课桌上少了堆成山海的课本和卷子,多了一些昏昏欲睡的脑袋。少了讲台前尘埃不定的粉末,多了几篇讲师年复一年重复播放的幻灯片。只是午后的教室不会再有趴在课桌上酣睡的同学了,下课的时候也不会有人在座位上冥思苦想着书上的函数方程式了。黑板上也再也没有高考倒计时了,一时唐锦瑟有些怅然若失。 从高三到大一是一种质的飞跃,从法律上来讲大部分同学已经属于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可从空旷的走廊里传来高跟鞋“踢嗒踢嗒”的脚步声的时候。原本还乱作一团的班里突然安静了,每个人都乖乖的做好对着门口行着从小学一直到高中依旧保留着的习惯,注目礼。 高老师进门的时候,唐锦瑟可以明显感到教室里的雄性荷尔蒙呈指数增长,看来这群孩子想吃的不是糖,是肉。一个个正襟危坐的男生,从高老师进门就一直盯得她那张精致的面容,倒是张诗婷李依依这些正值豆蔻青春的女孩,瞧都不带瞧一眼。听张诗婷说,这些男生统一口径是:表示对老师的尊重。 “好了,虽然咱们在军训时候就认识了,但还是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高梦蝶,在学校外面叫我梦蝶姐就好了。”停顿一下,把目光投向了唐锦瑟“这位唐锦瑟也是咱们班的同学,不过晚来了几天。上来跟大家打个招呼吧。”说完,还可人的笑了笑。 “啊,我?”唐锦瑟坐在座位上,完全没有料到话题转移的这么快。自我介绍这种事除了高二分班后,她就再也没有做过了。对了,再有就是几天前在飞机上跟林泽枫认识的时候。那面对那个二货根本不紧张啊,现在全班三十多双眼睛盯得自己,多少还是有些害羞。但现在不是怯弱的时候,只好跨着壮士赴刑场般的步子走向讲台。途中听到有人窃窃私语:“她家住在山沟里么?才通信号啊?” “看穿戴也不像山里的啊,没有大红色碎花的裙子和长长的□□花辫。” 唐锦瑟差点一个踉跄摔倒两人面前,谁说山沟里没信号的?又是谁说乡下姑娘都是红色碎花裙子和麻花辫的?一边为自己衣柜里的碎花裙子鸣不平,一边又恶毒的诅咒林泽枫那个话痨能过来给这两个没见过世面的人上节政治思想课。 接受了高梦蝶朝自己投过来鼓励的目光,然后尽量摆出最平易近人的微笑:“大家好,我叫唐锦瑟。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的锦瑟。我来自皖丽市,很遗憾没有和大家一起军训。不过接下来的四年我会好好珍惜的,请大家多多关照。”说到来自哪里的时候,唐锦瑟还专门加重语气咬牙切齿的说。 班里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鼓掌最热烈的还是张诗婷和李依依两个人。唐锦瑟朝着高梦蝶点点头,走回座位。接着就是高梦蝶长达四十分钟的学生守则规范,只有少部分男生一直在孜孜不倦的聆听教诲。大部分人都低下头,当然不是羞愧,是为了更好的玩儿手机。 正午的阳光打在泛黄的秋叶上,熠熠生辉,叶子上斑驳的黑斑平添了几分萧条。早饭只是在军营里吃了些清粥花卷的少年们都有些饥肠辘辘了,高梦蝶看时间差不多了,终于停下来全国都大致相同的学生守则的朗读:“大家都散了吧,去吃午饭,下午是自由活动时间,不过晚上记得集合去礼堂开新生典礼。” “哦,对了,你们的饭卡还没有办下来。去食堂出示学生证可以拿现金结,还有就是尽量别去学校门口的小吃,不卫生。唐锦瑟,你跟我来下办公室。”出了教室高梦蝶并没有像其他老师那样遥遥走在前面,而是和唐锦瑟并肩走的。她变成了另一重身份,学姐。她本来就是硕士刚毕业,听说还要继续读博。在这些新生刚入学的孩子眼里,这么一个年轻漂亮音乐研究生是让人敬仰的。更何况像一个邻家大姐姐一样跟自己勾肩搭背的聊八卦,真的是让人不喜欢都不行。 还没进办公室就听见里面一声中年男人歇斯底里的怒吼:“你再给我撞的准点,军训军训误了,让你去办一下住宿手续你还把王教授给撞到了。你知道人家多大年纪了么?七八十岁的老人趁着新生回来的时候看看孩子们,你直接给人家撞了个四脚朝天,系主任在旁边都看傻了你造么?刚才听人说院长听见都吓了一声冷汗,你说说你。啊?幸好王教授每天清晨还坚持锻炼,要不然当场...你就完了你。” 相比较高梦蝶,里面这位的脾气可真的不小。不过,听起来好像是很严重的事儿。唐锦瑟和高梦蝶都是莫名其妙的互相对视了一眼,唐锦瑟突然想起了什么,一阵不安心慌。推门进去。果不其然,林泽枫正站在一个墙角被一个气急败坏的男人劈头盖脸的骂着,不过看他气定神闲的样子应该没什么大碍。倒是那个男人差点火冒三丈背过气去。 林泽枫一看见进来,就委屈的瘪了瘪嘴,张口想说什么。 那个男人估计是有被迫害妄想症,看到林泽枫的异样立马就道:“怎么?你还有同伙?你们是不是别的音乐学院派过来谋杀老教授的?” 唐锦瑟被泼了一盆脏水,倒是没有生气,反而心里有些好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男的跟林泽枫还真像。 高梦蝶在后面尴尬的替唐锦瑟辩解:“这是我们班的学生,王老师,这就是那个学生?”听她的意思好像早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好像话语里还憋得一股笑意。 “哼,可不。”男人没好气的背过手去,对他来说看见林泽枫这张脸就心烦。林泽枫则是冲唐锦瑟翻了一个无奈的白眼,预示着终于叨叨完了。听高梦蝶的话,好像林泽枫已经很出名了。 高梦蝶转过头看了看唐锦瑟说:“你们两个人认识啊?” “恩,我们之前就认识了。”也不知道怎么跟高梦蝶说,我们还一起在外面住了一个礼拜。 “你这位朋友可是够厉害的啊,大清早的跑去学生处办住宿手续,把老教授给撞了。我们教师群里都传疯了。” 唐锦瑟讪讪的笑着,就知道一会儿功夫看不见林泽枫,他就容易惹出事。听着旁边的王老师又喋喋不休的骂了林泽枫一会儿,自己要填的表也都填完了。从高梦蝶手中结果学生证道谢就准备去办公室门口等林泽枫。临出门的时候又听见王老师在抱怨自己上辈子不积德,带了这么个学生。 阳光斜射过来的角度扣人心扉,每秒的光华都在绽放着醉人的温度。微醺的世界恍惚之间有着上帝轻轻窥探人间红尘的百态,看见人们都在各自忙碌,不经意之间构成这幅别样的景致。就像绘在清明上河图的诸位也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传承千年。 唐锦瑟托腮在窗台,手里不断揉捏着刚刚拿到的雅塘学生证,心中怅然若失。心中已经隐隐的为自己刚才撒谎的行为感到有些后悔,负罪感和迷茫突入而来的席卷着她本就脆弱不堪的心脏。尽管没有来得及做些什么,却好像是一个以前自己所鄙夷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如果肮脏是实体的,唐锦瑟都能看到自己浑身都被覆盖,甚至在指甲缝里、嘴角、额头。与生俱来的深入骨髓,玷污了家族遗传下血脉。 “嘿,想什么呢?”感到自己的肩膀被拍打了一下,唐锦瑟回头看见面脸愁容的林泽枫,瞬间所有的负罪感就烟消云散了。揶揄着:“呦,大名人,出来了。开学第一天就以谋杀教授的罪名进办公室的感觉如何啊?”谋杀两个字眼被唐锦瑟咬的很重,想来也是借王老师的嘴讽刺他的。 林泽枫摆摆手:“快别提了,我看那老教授自己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我都吓了个半死。” 唐锦瑟则是没心没肺的宽慰:“没事儿,最起码谋杀的罪名没成立。顶多算未遂,判的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