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听完,周柠的内心很是复杂,久久不能平静,这件往事究竟谁对谁错已是说不清楚,唯一可以怨的,那便只能怨命运了,说到底,也是造化弄人。
看着面前这位真正的铭洛,周柠最终将目光落在他的四肢上,犹豫的问:“那你的四肢,可是铭灏所为?”
面前的人棍——铭洛,神情瞬间黯然,无论是谁被弄成这个样子,想必都不好受,这样的赖活,没有尊严,没有自由,一点也不必死了的强多少,周柠想,若她被弄成为这个样子,她一定一死了之的痛快。
铭洛面上的神情只是一瞬,他对周柠点点头,又扬起一抹温润的笑意,缓缓的解释道:“一个月前,缈沊在京城四处掀起风波,铭灏当时正在闭关修行习密术,被缈沊这一举动扰得不胜其烦,便砍下了我的四肢,命人给缈沊送了去,并威胁她,若不乖乖回金教,再挑衅他的底线,他便直接将我的人头斩下送与她,缈沊也因此不敢再与铭灏反抗,乖乖的任由暗卫将她绑了回来,囚禁在了当年我给铭灏所建的大殿之中。”
周柠的手微微轻颤,喉间堵塞的说不出话来,她还奇怪,铭灏为何没有因书菱在金城挑起风波而怀疑到她的头上,原来,不是铭灏没有审问书菱,而是书菱为了保她说了谎,她和铭洛自小定下婚约,只一句‘为情’!既合理又和情,铭灏当然不会怀疑到她。
铭灏斩断铭洛的四肢用以威胁书菱,虽是让书菱安分了下来,可却让她的一颗心彻底站在了他的对立面,于是在周柠请求书菱前去清风楼拖住烁言时,书菱才会答应的那般痛快,也许书菱知道的远比周柠想象的还要多,她这样做的目的,并不只是在帮周柠,更多的,是在一心帮她自己,一心为了面前这位真正的铭洛。
虽然将一切都想得通透,只是周柠的心仍旧有愧,于是她走上前,在铭洛面前蹲下,自责愧疚的道:“对不起!”
若不是她让书菱来金城扰乱铭灏,铭灏便不会为了要挟书菱而斩断铭洛的四肢,看着他温润姣好的面庞,想必拥有四肢的他必定也是一位人中龙凤,可却被她连累的,如今只能一动不动的待在木盆之中,屈辱的活着。
铭洛面容温和,没有疑惑,也没有怨恨,轻轻的摇了摇头:“这不能怨你,你也是不知情的,况且要说对不起,也应当是我对你说才是。”
“你对我?”周柠不解。
“你会走到今天这一地步,是我一步一步的安排所为,我知你一心只想过平凡安定的日子,却仍旧一步一步将你拉入这深渊,自是该向你说一声抱歉的。”
周柠不禁蹙了眉头:“我不明白!”
“刚才我故事中所讲的归心圣堡,里面藏进天下所有书籍,被囚禁在这里的那些年里,因着双手双脚被缚,也修习不了灵力术法,便只能日日与归心圣堡中的书籍为伴。”
“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铭洛的神情一下变得复杂,眼中也满是内疚:“在七年前,你来到这里的那一天,你所有的信息都被归心圣堡记录,整理成了书籍,所以对于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
周柠脸色一变,猛然站起:“你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为了让你献祭。”
周柠又向后退了两步,目的既已说出,周柠哪里还不明白,因为他是圣教之子,虽然常年被囚禁,可对于圣教的那份责任感,是从小就被灌输的,是时间无法磨灭的。
他知道铭灏的最终目的,可又因自己被囚禁而无法阻止,便利用归心圣堡,每当铭灏前来看他,他并透露一些重要的信息给铭灏,让铭灏因他的话做出一些达成他目的的事情,逼着周柠一步一步走入死胡同,最终同意献祭,阻止这一场即将到来的天下大乱。
这一切都是周柠的推测,但她无需证实,因为木盆旁边摆放的椅子就足以说明一切,铭灏定是常来这里坐在椅子上与他谈话,并跟他要一些有关各教密术的书籍,比如火教的化皮,水教的媚毒和尸隗等,想必这些都是铭洛从归心圣堡中随意给他挑选的一些密术,对他的作用并不大,所以才会转手给了周柠,让她修习着打发时间。
“所以你知道我被关在山谷内两年,也知道铭灏会每隔半月左右来检查一次我的灵力术法,顺便将你给他的一些没用的书籍转手给我,所以在他第四次来时,你趁他放松警惕之时,将那本有关于阴祀生人的书夹在其中,利用铭灏将其神不知鬼不觉的带给我?”
“是!”
“那赤焰体内的溶阳水——”
“也是我佯装无意之下,骗了铭灏,对他说归心圣堡的石壁上显现的是梵息,但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我的脑海中,不过这些都不要紧,赤焰才是真正的五圣之子,若有赤焰一日,他的计划,就绝不可能成功。”
周柠瞬间火冒三丈,猛的上前,双手握住木盆的边缘,死死的看着铭洛,咬牙切齿的质问:“为什么?我当铭灏为何突然只一心想让赤焰死,原来是你,原来都是你在暗中操控这一切,你为什么这么做?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就要害死赤焰了。”
“我说了,这一切都是为了大局着想,与其到时死无数的百姓,倒不如现在死他一个换天下太平。”
周柠不屑的冷哼:“你以为你能操控这一切?我告诉你,赤焰若是死了,我哪怕随他一起去了,也绝不会献祭,你别做梦了。”
“那你不想救他吗?”铭洛浅浅一笑,轻声问道。
“你什么意思?”周柠冷声道。
“救赤焰的唯一办法,就是在他身亡之前,献祭!”
“呵~”周柠一声冷笑:“你不觉得你这个说法很可笑吗?”
铭洛也不说话,他闭上眼,轻声的默念了几句口诀后,一本书籍突然凭空出现在旁边的椅子之上,周柠不用他多说,便疾步上前翻看了起来,随着周柠越往后看,心中又是惊喜,又是悲凉。
铭洛没有骗她,想要救赤焰,除了得到另一只蛊虫外,唯一的办法,便就是引出四大上古凶兽,然后想办法在凶兽吞食她身体时,趁凶兽不备,取到凶兽舌尖上的精血,再让赤焰服下,他便能活命,若想从铭灏那里得到蛊虫,无异于比登天还难,若是献祭,倒是简单许多,只是——
周柠心如刀割,为何她的情路和生路,这般的坎坷艰难?
铭洛见周柠神情哀伤,心中也是不忍,却还是残忍的提醒道:“你该知道,献祭是你最好的选择,不仅能救赤焰,也能救天下苍生,从你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献祭就是你的使命,我知道你心中不愿,可若换种说法,就当是为情而亡,是不是会好受许多?”
“我做错了什么?难道我生来就该死吗?我想活着又有什么错?为什么我的前路除了黑暗还是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