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周柠醒来时,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东西,但隐约间她似乎感觉到身边人影绰绰,她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这才看清,她躺在一张极大的雕花木床上,青色的纱幔层层叠叠的垂落,在她的右手边,是无数双关心她的目光。
见她醒来,玉兰惊喜的呼唤道:“姑娘醒了,姑娘醒了。”她说着说着,泪水突然落了下来,低落到她拉着周柠的手背之上。
旁边的婵羽也激动的落下了眼泪,就连云湘和林朽阁主都在,一副担忧关切的神情。
“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都这般表情?是我有什么问题了吗?哭什么?”她沙哑着嗓音问道,喉咙几乎干的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能这么傻?你怎么可以为了救我们——”婵羽的话只说到一半,剩下的她实在说不下去了,泪水扑簌簌的落下,哽咽难凝。
周柠这才想起,她晕倒之前的一幕一幕,看到婵羽和云湘现在都安然无恙,她放下心来:“我这不是没事吗?而你们现在也都好生生的,这样就再好不过了。”她安抚道,却引来婵羽和云湘更加伤心的抽泣。
玉兰红着眼眶将她扶起,让她身体靠着软枕,从一旁的桌案上端来一碗温粥,一勺一勺的喂她喝下。
温粥入腹,她这才感觉有了些力气,人一旦清醒,所有的事情,也都迅速的映入脑海,她微微蹙了蹙眉道:“玉兰,云湘,林朽,你们能不能先出去一下?我有些私密话想和婵羽说。”
“姑娘,你有什么话是不能让我们听的?何况,你如今刚刚好起来,不要再操心别的事情了,好好养身体好不好?”玉兰担忧的道。
“是啊,你已经昏迷了七天七夜,如今才刚好,又不安分了。”云湘也劝道。
婵羽深知周柠此刻最担心的就是赤焰尊主了,便对着两人道:“你们先出去吧,她有自己的打算,我们不要太多干涉。”她说完又看向一旁静静立着的林朽阁主:“林朽哥哥,你——”
她话刚说一半,林朽阁主便冲她微微点头,又看向了周柠,冲她浅浅一笑,率先离开了屋内。
见林朽阁主都走了,玉兰和云湘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也紧随其后,出了房间。
屋内只剩下了她与婵羽两人,周柠这才拉着婵羽的手,急切的问道:“从水教出来,我一直无暇过问,赤焰究竟是怎么了?为何要那般做戏给我看,赶我离开?”
婵羽抿了抿唇,面上浮现哀戚之色,答非所问道:“煴,我接下来要跟你说的事情,你一定要有心理准备,莫要激动,知道吗?”
周柠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可是她仍旧压制着自己,对着婵羽点了点头:“你说!”
“哥哥说,他喝下了一种叫溶阳水的东西,已经命不久矣,不想再连累你,让你伤心难过,所以才——”
“什么?”周柠震惊至极:“溶阳水?他怎么会喝下溶阳水?”
“我不知道,这个哥哥没有跟我说,他只是让我不要告诉你,煴,对不起,我想自私一回,因为哥哥最在乎的人就是你,我希望,他在生命的最后,能够有你陪着他,原谅我的自私。”
周柠此刻心已乱成了一麻,她的记忆回到了当初的那个夜晚,她在举杯时,因为赤焰的一句话,手指不觉的轻颤了一下,杯中的酒水顺着杯沿流出弄湿了她的手指,而赤焰拉着她的手绕过了石桌,让她坐在了他的怀中,为她细细擦拭。
而在那之前,土教的她与铭洛见面的那个夜晚,赤焰尊主最后的突然出现——
这样一细想,周柠不禁浑身一颤,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了,却还瞒着自己,偷偷的将那杯溶阳水自己喝下,原来,他做戏都是为了让自己离开他,不让自己知晓这一切,他一人,瞒着所有人,静静的等待死亡。
滚烫的泪水瞬间灼伤了眼睛,不停的往外涌动,将婵羽吓了一跳,婵羽还以为她是因为赤焰尊主的事情而伤心,不由凄楚的问道:“煴,哥哥说溶阳水一旦服下,无药可解,这是真的吗?哥哥是不是真的就要——”
她正说着,周柠却一把掀开锦被,光着脚就要向门外跑去,婵羽连忙拦住:“煴,你这是做什么?我知道你心急哥哥,但是你也不能这般出去,你现在还有伤在身,你先冷静冷静!”
周柠死死的握着婵羽的手,她的指甲已经陷入到了婵羽手背的皮肉之中,她却丝毫未觉,泪水如同洪水,止也止不住,她拼命的摇头,对着婵羽急切的哀求道:“婵羽,我现在就要回去,我要见他,我一刻都等不了,我要见他,都是因为我,全都是因为我,他才——”
“好,好,你先冷静,你先冷静,我现在命人安排马车,随你一道回去,但是林朽哥哥不知道此事,哥哥也不让我告诉任何人,你千万不要太过悲伤,莫要引得林朽哥哥怀疑。”
“好,我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你一定要尽快!”
“好,你先乖乖的在床上躺着,我先出去应付一番,等我把一切准备好,再来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