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日光破了层叠的雾霭，光线锐利。曲谨怀猝不及防就被车窗的反光晃了满眼，瞳孔微微刺痛了一下，低下头揉起了眼睛。

忙碌的人群鱼贯涌过身侧，吆喝声和机械沉重的嗡振声掺在一起，工作人员纷纷抓携着东西上了车，司机摇下了大巴的车窗，肆无忌惮地在空气中抖着烟灰。

热风卷过刺鼻的机油味四散在空气里，曲谨怀深吸了一口气，一时不知道自己该跟着谁比较好。

“——小师弟？”

后头忽地传来一句疑惑的问。

臂弯里揣一只鼓鼓囊囊的大包，林木思用力将包带向上拽了一下，空着的左手热络地一揽他肩。“发哪门子的呆呢不上车么？等会儿就得去灵禅寺拍外景了。”

心口的泥浆倏地找到了出口。

像被几句话寻到了脆弱的破口，曲谨怀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喉头却哽住了。

一腔为戏而生的热血劈头就撞了南墙，撞得他眼寒心冷。他满腹的委屈，却不敢对人说，只得忍气吞声地咽下。曲谨怀揉了揉眼，努力将眼底的水雾眨散了：“还不知道该坐哪儿呢。”

他笑得有些勉强，眼眶微微烫红，明眼人都瞧出有状况。林木思的脚步也停了下来，担忧地注视着他。

“怎么了？”他问，“是刚刚拍摄出什么状况了么？”

“金导那边让我补拍了一个场景，拍完定妆照我就去了，没在摄影棚里拍。”林木思想了想，嗓音蓦地扯高，“他占你便宜了？”

怒不可遏的尾音倏地一下被热风拖得老长。

曲谨怀摇了摇头。

“没有…”他不愿说，草草地拿了个理由搪塞过去，“自己表现得不太好，有些灰心而已。”

林木思信瞪大了眼。

“…我当是什么呢！”他手臂不以为然地一摆，哭笑不得，“刚开始不都有个过渡期么？你才刚融进剧组就想一飞升天？别一口吃成胖子。”

零食堆出了敞开的包口，摇摇欲坠。他眼疾手快地接住滑下的一包，没了空闲的手，只得侧过脸蹭蹭他头顶。

“师兄相信你啦。”他轻柔地劝慰着，“Y大学子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曲谨怀眼圈微微发热，赶紧用袖口遮住眼睛。

他心脏被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填满，支裂的血管又慢慢鼓动。“我是怎么被选进来的呢？”他颤声问道，嗓音有些惶惑，“真的只是金导把我强塞进来的么？”

林木思暗叹一口气。

“凭他一个人，绝不可能直接定下你。”他垂眸盯住少年的眼睛，茶褐的瞳孔有着无声的鼓励，“你长得好看，和宋宸契合，羊导又看中你的潜力。”

“三方面都水到渠成的事情，你怎么能觉得只是运气？”

看中。

曲谨怀在心底苦笑一声。

他到底还是没有说刚才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