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如今全是虫子,哪里来的其他动物?
越过肖蛇的肩膀,王池雀看到,摆在病房外的一张病床上,有一只小狐狸乖巧地蹲坐在上边,它的皮毛如火耀眼,身后的尾巴悠悠摇晃。
它在看着王池雀,对上她看过来的视线,两只细长的眼睛笑眯眯地弯成了两条细线,接着便仰起脖子兴奋地嗷了一嗓子,叫声回响在悠长的走廊中,向外扩散而去——医院外,有更多的嗥叫波澜起伏地回应着小狐狸的叫声。
“……好像有东西来了。”王池雀被肖蛇搂得太紧,她的声音闷声闷气地在他的怀里响了起来。
肖蛇恍然地松了松手,一得空她便踮起脚尖,攀着肖蛇的肩头往他身后看去,只见到一楼大门口外有无数只狐狸一边叫,一边冲了进来,像一片刺目的火焰一般灼烧着整个一楼的走廊。
一进走廊,它们更是欢悦地鸣叫一声,像发现了大餐一般欢快地扑进虫群之中,张大细尖的小嘴一咬,就含满了一大口虫子,稍一咀嚼,伴随着四溅的鲜血吞咽下,一双眼睛更是亮得快发光,仿佛吃到了人间极品的美味佳肴。
狐狸们一出现,一楼的虫子顿时空了一块空地出来,远处的大虫子意识到不妙,在一群小虫的拥簇下慌乱爬走了。
眼看着那群野兽狼吞虎咽地吃着虫子,肖蛇把王池雀死死护进墙角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它们,防着这些狐狸疯起来把他们两个也给吃了。
而那只小狐狸从病床上一跃而下,它迈着慢条斯理的脚步穿过乱糟糟的虫堆与正在猎食的狐狸群中,悠悠地走到王池雀的面前。
肖蛇冷着脸眼神警惕,小狐狸便停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眯着眼向她轻快地叫了一声。
它认识自己吗?
王池雀有些糊涂,但小狐狸看着对他们没有一点儿恶意,它复又叫了一声,然后转头往外跑出两步,随后又回头看他们一眼,像是叫他们跟上。
“它是在带我们出去吗?”王池雀不太肯定,她让肖蛇护得太严实,只能巴在他的肩膀上往外看。
走廊上的那群虫子已经自顾不暇,溃散成一盘散沙到处逃窜。
看到这样的情况,肖蛇与王池雀对视一眼,他低声道:“先跟出去看看。”
王池雀应了一声。
肖蛇先走在前头,他拍掉两人身上还挂着的那些虫子,一步一步地跟在小狐狸身后。
地面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遍地血流成河,入目的是一片刺眼的猩红。脚下有黏腻的血水沾粘着鞋底,踩上一步便能扯出血丝来,还夹带着虫子的尸体。
王池雀隐约觉得恶心,这些血也不知道是虫子的,还是它们吸食了人的身上的。她晃晃头没想太多,专心跟上了肖蛇。
两人小心翼翼的跟着,小狐狸走得也慢,不知不觉的,他们平平安安地走到了住院部的大门外。
大门外也还有不少四处逃窜的虫子,它们正在往不远处的树林逃,已经对他们构不成威胁。
一出住院部,小狐狸就开始欢快地在地上又跑又跳,偶尔捡了地上爬的虫子吃,一路带着王池雀他们到了安全的地方才停下脚步。
安全了吗?
王池雀还有些惊魂未定,她四下打量一圈,尽管已经看不到虫子了,但心头那点儿紧张仍然时时刻刻地让她的肌肉紧绷,放松不下来。
完成了任务,小狐狸蹲坐在她面前,仰着脖子看她,嘴角咧开,一双细长的眼睛笑眯眯地弯了起来,一副做对事情以后求夸奖的期盼模样。
王池雀迟疑了一下,她蹲下|身,不确定地轻轻伸出手碰上了它的头。她的手刚一摸上,狐狸就迫不及待地把整颗小脑袋撞进了她的手心里,嘤嘤叫着蹭个不停。
这动作有点儿熟悉,让王池雀想起了同一个病房的小男孩,他跟老婆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王池雀看着它有点儿恍惚,她小声问:“你是谁?”
小狐狸犹似没听见,它欢快地又蹭了几下,忽然的,它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耳尖抖了抖,立时站直了身子望向医院那边,下意识往医院跑了过去。但跑出几步后,它又念念不舍地回头看了王池雀一眼,嘤鸣一声,最后掉头就跑远了。
撸了一把狐狸,王池雀心头的紧张缓缓散去,随之而来的是浑身的疲累与伤口的刺痛。她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因着伤口疼而嘶嘶吸着冷气,她看向面容冷淡的肖蛇,他看上去并无大碍,但身上的衣服都被血染透了,也分不清是虫子的血还是他的血。
刚刚都是他一直护着自己,肯定被虫子咬了好多下。
王池雀微微一抿嘴唇,望着他问:“你还好吧?”
闻声,肖蛇便摇了摇头,他若无其事地把手背在身后握成了拳,抓住了她残余的体温,一边瞥了王池雀一眼,却从她眼里看出了内疚与关切。
他的眉头登时皱紧了,一把别开脸,轻哼道:“怎么,得要我去操场跑个十圈你才信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