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看她眼里只看得见你。要不说坏男人都被印象深刻的爱，像我们这种好男人都只能留守呢……”

“别贫嘴了！”苏还开瓶后，拿高脚杯垂眸倒了两杯酒。

董昇望着他的侧脸，部分里似乎带着心事重重的阴影，说：“你也别太紧张了，放轻松，反正事儿已经糟糕到这个地步了，它还能糟糕到哪里去呢！”

“也是。”苏还自嘲地弯了弯唇，一饮而尽。

“不如一醉解千愁。”

董昇跟着喝下了这第一杯。

“你打算怎么办啊？”董昇晃了晃杯子里数不清已经多少杯的红酒，拽了拽领带，眼角都带着微醺，看向了苏还。

苏还清醒而冷静的脸，深邃五官，无有表情。

“怎么办。”他也问自己，“就当她走？”

“你不甘心吧。”

“我舍不得。而且我们本该有个孩子的。”

“可是关欧已经执意离开你了，看她今天都疯了一样，玩儿失踪，往海里冲，无所不用其极地离开你。”

“她不过是在利用她自己逼我妥协罢了。”

“你也利用你自己，将了她一军，她输了。”

“呵。”苏还摇摇头，“我也输了。”

没有赢家的，他们之间，谁都不是赢家。

谁都为对方倾尽了一切、一切了。

“你说你们啊，拼命要挟对方，却又总被对方反噬，你们根本没法对对方无动于衷，还斗什么呢？怎么斗？”

“一开始，我没想跟她斗。她也没想跟我斗。我们也没想过，好好在一起怎么那么难？这比相爱，难多了。”

苏还再喝下一杯酒。

“情深不寿。”董昇说，“看到你们，我只想到了这个成语。”

苏还说：“我要想一个办法，这个办法必须让我们能够相处一室和平共处。”

“你要求真低，现在已经止步于此了吗？”

“不是你说循序渐进的吗。”苏还反道。

董昇无言以对。

“要是能这样已经很好了。”苏还说，“已经很好了。”

董昇杯子微斜，碰了下苏还的杯子：“祝你得偿所愿。”

苏还喝下了酒：“我会的。”

董昇：“……你，悠着点吧。”可谓一语双关。

毕竟，把关欧逼急了，关欧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而恰恰能把关欧逼急了的人，目前来看，只有是人却狗的这只苏还而已。

旁边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吼叫。

“这……”董昇刚讶然地吐出一个字，就觉身边一阵风吹过，苏还已经夺步走远。

关欧……董昇皱了皱眉，难掩担心。

到了房间，苏还却打不开门，他就知道是被反锁了，正当他打算把门踢开的时候，门里突然响来一声：“我没事。我做噩梦了，醒了，没事，你不用看我。”

“关欧，开门。”苏还只想说这四个字。

“不。”

他并不意外：“要么我去拿备用钥匙，要么我踢开门，你选一个？”

关欧从床上走下来，慢慢走过去，无奈低头，拉开了门。

苏还晲着她，走进了房间，拉开关欧，他反手关上了门。

关欧被他像牵一个小孩子一样被带到在床边儿坐下了。

苏还蹲在她面前，仰头，露出线条流利的下巴，他黑眸布满担忧，担忧又似心疼，哑声问：“做了什么梦？”

关欧脸色泛白：“梦里，有人哭了。”

“谁……你看见了吗？”

“孩子哭了，我们的孩子。我没看见他。但我就是知道是他。”

苏还要知道她做了什么梦才会惊醒成这样，才能知道怎么安慰她。

而他还是想浅了。他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噩梦，真的是噩梦啊！

他默默握紧了她的手。

“我睡不着了。”关欧说。

“那就不睡了。”苏还把她抱进怀里，“陪着我。”

关欧突然哭了。

她捂住嘴巴，不肯发出声音。

孩子的痛，还是半点都没有随着所谓强大的时间流逝掉，仿佛生了根一样，时不时地给她来一下。

她也想好起来，想要振作起来的。

但她败给了“时不时”，她猝不及防，每次都被“时不时”击倒。

“孩子……”关欧满心都是这两个字。

“苏还，我要我的孩子。”

“我知道。”苏还眼角微红，“会回来的，你就当他只是出去玩儿了，他想要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他会来的。”

关欧哽咽地自问自答：“还是原来那个吗？不是了。”

“是。”苏还肯定道，“他是属于你的。”

仿佛，只有痛苦的时候，他们才能相安无事地拥抱，陪伴着彼此。

而到了第二天早上，理智回归，清醒了的时候，关欧又竖起了一身的刺，防备地看着苏还。

而苏还似乎也不意外，习惯了一样。

他说：“早上好。下楼吃早饭吧？”

关欧默默地点了点头。

苏还说：“我等你。”

他先离开了房间。

关欧掀开被子，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发愣。

后半夜，无梦。

她靠在他的怀里，手也一直被他握着。

他睡了吗？

关欧突然想问，又怕他误会这是她的关切。

可不是吗？

关欧想不通，按着她的性格，越想不通的，越拼命要想通。

她为什么要隐藏自己？

为什么？

那么痛苦是因为她摆脱不掉她深爱的孩子。

为什么昨天失控？是因为苏还欺骗她，不让她知道，对于有孕这件事，她和正常女人有了区别，这件事在她这里，是有难度的，是更脆弱的，结果，更未知的。

那么今天为什么要隐藏自己呢？

呵。

因为她不能爱他，因为，她恨他。

关欧闭了闭眼。

过了一会儿，平复了心境，才走出了房间。

至于为什么恨他？因为他不无辜。

因为每一件事里，他都不无辜。

无论是当年的分手，还是现在的故作绝症、装死，还有她的孩子，离开，一桩桩令她伤心的事情，都是他在里面作弄。

如果不是他死了，让她怀着孕影响到了心情，如果不是最后知道了真相，让她的心情接二连三地不平静，不高兴，那么她的孩子是不是就会多几分生机？！

她一想到苏还“死”的那天，她居然还不想活了，现在，就觉得当时的自己特别傻，从头至尾，在这一场和他的对弈里，她傻到家了都。

关欧慢慢走下楼，真的很想报复苏还，但她不知道怎么报复。

她知道自己是他的弱点，可是转眼就被他控制局面。

她知道自己无法不受他影响，却不知道该怎么不受他影响。

怎么才能让这个男人也恨一恨她呢？

怎么才能让他知道，恨比爱，要难多了，难过多了。

所以她看着他爱她的，仿佛随时准备无私奉献的天使的样子，只想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