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铭点点头,说:“他有心上人了。”
迎雷大喊一声:“什么!几时有的?怎么不告诉当哥哥的听?”
居罗说:“看看你这副模样,他告诉昊铭不告诉你还不是怕你风风火火地找上门去吓跑了人家姑娘?”
迎雷挠挠头,委屈道:“我怎么会这样做?卫翎妹子,你说是不是?”
“要我说啊,居罗说得不错。”
雄猛问木葵:“这段姻缘可成了?”
昊铭说:“你看他羞答答的模样,就算是人家姑娘送上门他也不好意思答应,怎么成?”
木葵看了昊铭一眼似在责怪,有低下头说:“昊铭哥说得不错,我还没敢开口。”
雄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这事你还得问问我,我跟你说当年要不是我死皮赖脸,哪里能将你嫂子娶进门?”
雄猛这个大男人一喝酒就喜欢把自家夫人和女儿挂在嘴边,从前大家听多了也就腻了,今日或许是大家聚在一起心里头开心,竟然认认真真听起雄猛那百说不厌的故事来。
雄猛年轻时是魔都里出了名的地痞,一日他正在教训几个小地痞。突然被一声娇叱打断,他转过头看见两个女子正向自己走来。其中一个生得极美,她眉不施而黛唇不点而朱,一双美眸如一泓秋水般清澈。
他不由自主地说了句:“姑娘,你是从月亮来的吗?”
那女子身边另一个女子说:“你胡说什么?仔细冲撞了我们小姐。”
雄猛呆呆地说:“听说月亮上有个很美的仙子,我见过月亮但没见过仙子。你一定是月亮来的仙子吧。”
姑娘柔声道:“我没见过月亮,月亮很美么?”
魔界是看不到月亮的,雄猛曾经在魔界和天界交界的天河边见过一轮皎洁的圆月。
他说:“我见过一次月亮,在见到你之前,月亮是我见过最美的东西。”
那丫鬟说:“登徒子,你说什么呢?你可知我们小姐是谁?”
他愣愣地问:“你家小姐是谁?”
姑娘拉了拉丫鬟,说:“别管他了,看看那些人的伤势。”
丫鬟上前查看,那几个人有被雄猛打得没了牙的,有人人被他打得断了腿的。姑娘是个善心人,她说:“给他们些钱治伤吧。”
雄猛阻拦道:“不能给,他们是欺负弱小的市井流氓。”
姑娘说:“你不也是在欺负弱小吗?”
“我……我不一样。我是在欺负欺负弱小的弱小。”
他这话一说出来,引得姑娘掩嘴一笑。丫鬟使了银两就和姑娘离开了,自从姑娘离开后雄猛总是念念不忘,他打听了一月有余才知道那姑娘是魔界第一美人无逾,还知道她住在一个阁楼里。
从哪日起,他每日都会等在阁楼下面,可是阁楼的门窗从来都没有打开过,他再也没见过无逾。一日阁楼的窗终于打开,无逾在窗前居高临下地问:“你为什么日日都守在这里。”
“我不知道,知道你在这里,我的腿总是不听我使唤。”
“你不要在这里了。”
雄猛说:“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干嘛。”
无逾说:“那日看你打人知道你有一身本领,你为什么不好好利用这身本领呢?”
那时正逢殷震天差殷桐四处“平叛”,不少混混流氓都到军中去混口饭吃。有人邀他同去,但他拒绝了。他一听无逾这样说,心中觉得自己或许能在军中大展身手。
于是对着阁楼上的无逾说道:“姑娘,你记住,我叫雄猛。”说完就跑开了。跑着跑着他突然跑了回来,对无逾说:“姑娘,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手上拿的是什么书?”
他这个问题着实让无逾吃惊,她说:“这是凡间的书,叫做《诗经》。”
问到了答案的雄猛跑开了,一连八年,再没出现在阁楼前。魔都少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地痞,魔军里出了一个能吃苦的新兵。
后来殷桐得胜归来,无逾听说殷桐的身边多了一个骁勇善战的将军叫做雄猛。殷桐回魔都的那一日,无逾打开窗,果然看见了许久不见的雄猛。
他傻傻地对着无逾笑,无逾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无逾姑娘,我不是读书的料。八年里我怎么也看不懂《诗经》里的诗,一个叫青姜的兄弟教了我很久,我只背得一首,我能不能背给你听。”
无逾柔声道:“是什么诗?”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出其闉阇,有女如荼。虽则如荼,匪我思且。缟衣茹藘,聊可与娱。青姜说这首《出其东门》是说一个男人钟情于一个女人,眼中再也没有别人的诗,我觉得我也是这样的男人,就使劲地背。”
她笑道:“你背得不错。”
“姑娘,我到了娶亲的年纪了,你能不能嫁给我?”
说到这里,雄猛的声音戛然而止,木葵连忙问道:“然后呢?”
雄猛笑道:“她没有说嫁不嫁,只是看着我笑。我以为她笑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心里沮丧要走。她那丫鬟突然走到床边说,无逾是答应我了。”
“成婚之后无逾才告诉我,第一次见我时就觉得我好傻。她说人人都笑她日日捧着凡间的书,只有我愿意看她看过的书,背她背过的诗。”
雄猛是个糙人,说话有时候词不达意。他想表达的是他愿意去了解她,愿意去接受她不为人所接受的爱好。
木葵哪里听得懂?他痴痴地说:“可是我喜欢的姑娘不看书啊。”
他这话一出口,引得一项持重的居罗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卫翎今日高兴,喝得有些多。她有些醉了便提前回了自己的帐中,她一掀开帐幕就看到化成人形的殷淇坐在帐中等她。
她走到殷淇身边坐下,捧起他的脸说:“小狼今天没吃肉,我忘记喂小狼了。”
殷淇说:“我何须你喂?”
他把她的手从自己的脸上拿开,搂住她的肩膀。卫翎顺势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说:“小时候我看到宫里的孩子都是这样靠在母亲怀里的,我真羡慕。”
“今后你不必再羡慕任何人。”
卫翎的手摸了摸殷淇挺直鼻梁,说:“你是不是悄悄抱过我?”
“嗯。”
“小小年纪不学好。”
“我不小了。”
“八百年前你只有那么点大,还说自己不小。”
殷淇一手抄起她的膝弯将她的腿放在自己的腿上,这动作太快卫翎条件反射地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回过神来她才发现自己正坐在殷淇的腿上,双手正环着他的脖子。
殷淇的脸猛地靠近她,她本能地靠后缩了缩。殷淇的鼻尖轻轻扫过卫翎高高隆起的鼻梁,在她的鼻尖处停留片刻。他的右手趁她不注意悄悄按住她的脑后,突然他的头一偏在卫翎的嘴角留下了一个吻。
卫翎立即逃出他怀抱,惊愕地说:“你在干什么?我是有婚约的,你也有个找了许久的人不是吗?”
殷淇的眼中有些忧伤,他说道:“你一定要嫁给他吗?”
“我不会嫁给他。”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愿意与我在一处?”
卫翎想起殷淇那曲《忆秦娥》来,她说:“你心中有爱极了的人,何必来招惹我?”
“那你呢?你为什么又来招惹我?”
“我几时招惹过你?”
殷淇有些生气地说道:“你什么都记得,就是不记得几时在我身上中下情丝。是,你是万众瞩目的圣君。你帮过谁对谁好对你来说不过是普度众生,在你看来做过就算了,如同轻舟过水过了便过了,哪管别人心里是不是万丈波涛?”
卫翎说道:“殷淇,喝酒的是我,你怎么醉了?帮助过别人就把那点小小的恩惠日日记在心里,这算什么回事?你究竟在说什么?”
殷淇别开他的目光,说:“我走了。”
“你要去哪里?”
“从哪里来就到哪里去。”
说完立即走出帐外去,化成一阵烟就不见了。卫翎追了出去,怎么也找不到殷淇。她走到居罗的帐中,发现只有居罗和昊铭还在喝酒,一问之下原来是其他人都先回去睡了。
昊铭见卫翎走进来,问道:“你不是回去睡了吗?怎么这样失魂落魄?”
“居罗昊铭,我不想嫁给殷柏。”
“知道知道,我们早就知道了还用得着你说吗?”昊铭说道。
“现在也是退婚的好时候,修书一封送回去就好,他不敢不同意。”居罗说。
“我喜欢上了一个人,我不知道他的底细不知道他的来历,可我就是喜欢他。我觉得自己现在很不理智,居罗、昊铭,我是不是很傻?”
昊铭和居罗相视一笑,心中大有自家小妹长大了的欣慰。
昊铭安慰道:“你只管放手一搏,其他的东西管它做什么?他要是个负心的,咱们十兄弟让他脑袋搬家。”
第二日清晨,卫翎早早起来,拿起纸笔写下了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