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抬头望天,似在遐想,她说道:“你要是再年长一些一定听过一个叫做绿萝的人。”
“绿萝是谁?”
“三千年前绿萝是魔狼一族里最美丽的姑娘,她温柔善良,声音甜甜的笑起来也是甜甜的。她最喜欢到河边去,不少男子也跟着到河边去呆呆地看她半天。别看她像个弱女子,她可是一个厉害的人。”
殷淇为了引她继续说下去,便说道:“绿萝,这个名字真好听。她后来怎么样了?”
“有一日她独自外出,碰上了要来攻击魔狼的兵马,为了保护族人她和那些兵马斗了起来。魔狼勇猛以一敌百不在话下,绿萝却是极少数能以一敌千的。她拼尽全力打啊打,身上挂了彩。为了族人她忍着痛拼命,后来是一个路过的男人救了她一命。那个男人十分魁梧,她站在他身边发现自己才到他的肩膀。那个男人低头对她一笑,她这一生就赔在他的那双勾人的凤眼里了。”
“绿萝爱上了那个男人吗?”
老妪笑道:“你小小年纪怎么懂这么多?没错,绿萝爱上了那个男人,自从那个男人离开以后她朝思暮想,于是离开了族人到那男人家里去当个照看花朵的婢女。她每天最开心的事情就是远远地看一眼那个心爱的男人,可是那个男人真的很忙很忙,忙到他想不起来还有绿萝这个人。而且他那时有了家室,还有个孩子,日子过得幸福美满,他哪里想得起绿萝来?”
老妪沉醉于故事之中,她继续说道:“终于有一日,男人在花丛中见到了绿萝,他终于记起了这个痴情的姑娘,他说要把姑娘纳为妾。魔狼一族一夫一妻,姑娘们从未当过妾纷纷以当妾为耻,可她放下了自己的骄傲,一口答应了那个男人。”
她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她恶狠狠地说道:“那个男人骗了绿萝,那夜绿萝到了他的房里却被他夺了全身修为还抽离了半个元神!”
卫翎心想:“原来是被夺了修为,难怪白日里动手打杏儿的时候快则快矣却不带法力。”
殷淇想的是“她少了半个元神,难怪会变成这副丑陋的模样。”
她悲伤道:“没有修为的魔狼算什么东西?”说完又哭道:“只有半个元神算什么魔?我再也不是从前那副模样了……”
老妪突然站了起来,癫狂地骂道:“都怪那个小东西!如果不是她,我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都怪她!”
看见她这一连的表现,殷淇和卫翎都知道她就是那个绿萝,也知道了她此刻的内心十分难受。
从前温柔善良的美丽姑娘变成了如今暴躁乖戾的丑陋老妇,她一定经历了深深的伤痛。比起剥夺修为和抽离元神,让她这样痛苦的一定是那个男人的欺骗吧?
殷淇心中一酸,说道:“绿萝前辈,你一定恨毒了那个男人吧?”
绿萝有些怀念地说道:“我不怪他,他说那样对我是事出有因。他让我不再去照看花朵,给了我一座小院还命人送了许多礼物。”
她一把抓住了殷淇的手,认真地说道:“你一定要小心那个圣君,都是她害了我!都是她!”
这话卫翎听在耳朵里,心中觉得莫名其妙,她什么时候害了她?她如今可是把从前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的,她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一号疯疯癫癫的人物。
殷淇说道:“我听说圣君是个极好的人。”
绿萝一听,立即抢过他手中点心叫骂:“狼崽子!你瞎说什么?”
没等殷淇出声,她一把将点心扔在地上哼声道:“浪费了我这好点心。”说完把殷淇轰出院子去。
回到敛静殿的殷淇和卫翎一头雾水,看来无论是谁都很难从这个喜怒无常的老妪口中问出些东西来了。
卫翎说道:“算了,不管她为何这样恨我了。先睡一觉,明日还有魔君举行的送行宴。”
殷淇说:“今日是十五,我身子弱,能不能分我半张床?”
自从卫翎醒来后,殷淇再也没敢偷偷钻进她的被窝里睡觉。卫翎见他突然开口寻思这他是真的受不得寒,多找来了一张棉被放在床上给殷淇。
她说:“和在人间时一样,一人一个被窝,还有你得变成狼的样子,不然被人瞧见多不好。”
她的寝殿谁能瞧见?她起床又不用人伺候,就算是玉儿她们四个也是看不见的,她这样做说穿了还不是她心中觉得羞?
殷淇十分难得地不要脸地说:“两个人挨一块才暖,你在峰上面壁时也挨着我。”
卫翎心想:“那时心中只以为你是个会变大变小的狼,如今说出这些话来也不臊,看我不让你臊一臊?”
“既然如此,那我们共枕而眠如何?”
他别过脸,说道:“不……这样不好。”
难得见他这副模样,卫翎也不好明目张胆的笑,只好在心中偷笑。她假装严肃地说道:“知道不好还不到你的被窝里去?”
她想,殷淇不能被人发现所以日日躲在她的敛静殿,人间有一句话叫做金屋藏娇,她如今可不也是吗?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金屋藏娇藏的是美人,她藏的可是大男人一个。她看了看殷淇的脸,猥琐一笑。他若是个女子也是个容貌倾城的,且把他当做美人,她卫翎也来个金屋藏娇。
“小美人,小爷来了。”
殷淇一脸疑问:“你说什么小爷?”
卫翎才发现自己不小心把心中的独白说了出来,她最正在往被窝里钻的殷淇说:“没什么,我说不想吃宵夜。”
殷淇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微微一笑,说道:“睡吧。”
卫翎是个极少做梦的人,那夜居然梦到自己躺在一只大猫的怀里上睡觉。奇怪的是这种感觉似乎曾经也有过。
第二日中午,殷柏按照惯例在宫门大摆宴席为卫翎送行。二人作为魔君和圣君是要到宫墙上给众位敬酒的。
卫翎听殷柏当众读了战书,他说完“圣君承先人之余志,守万民之疆土,率不败之兵为本君与黔首而战。”后,他们二人在一片欢呼之下将拿在手上许久的酒一饮而下。
这些话从前她每次出征殷震天都会说,这番话的作用大得很,既能鼓舞军心又能煽动万民战意。按照程序,接下来要轮到她表明决心了。
以前的她此时一定慷慨激昂地说让一番让军民上下全都动容的话,可是今日她不打算这么说。
“众位与我并肩作战的兄弟和众位等待我们凯旋消息的父老们,时隔八百年,我又回来了。”她气沉丹田又夹了法力,一句话远远送出去,在场之人无人不能听闻。
宫墙下的百姓,一阵欢呼。卫翎一抬手,他们立即停了下来。
“鄙人当年遭难,流落在外八百年,导致今日之难,着实对不住各位。”
谁不清楚今日各部叛乱的事情是因为魔君害怕没了圣君各部不服,用力打压所致?卫翎先是开口叫他们兄弟唤他们父老,然后说出这一句来,他们心中又是亲切又是心疼。
“八百年物是人非,我如今残躯抱病,早已不是当年带领十将军战无不胜的战神了。”
她此话一出口,殷柏看了她一眼,一双拳头紧紧握了起来。地下的百姓交头接耳的一阵讨论。
就在此时她对殷柏说:“为承先人余志,守万民疆土,我今日有一事相求。”
殷柏笑道:“何事?”
她看得出他在强颜欢笑。她从容不迫的说道:“从前种种辉煌非我一人之功,还有十位将军和无数抛头颅洒热血的兄弟们。我如今不比从前,还希望魔君能让居罗、雄猛、云泽三位将军与我一同抗敌。”
场下传来一片欢呼,圣君和十将军抗敌的故事在魔界不知传颂了多久,如今那些停留在传说里的画面要再度出现,军士百姓无人不感热血沸腾。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请君上应允。”
万口竟同出一声,叫道:“请君上应允。”
魔君说:“雄猛旧伤未愈,恐怕……”他觉得这几只老虎不能全放出去。
他话没说完,站在群臣中的雄猛说:“为君上解忧,何惜病体?”
雄猛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平日说话做事有些粗鲁,他能说出这样文邹邹的话来一定是有人教的,这个人不是卫翎是谁?
殷柏心想:“好啊,你们是有备而来。”
卫翎在万众瞩目之下把他的路堵得死死的,他怎么能不答应?
他尽可能表现出一副欣慰地模样,说道:“雄猛深得我心,我允了便是。”
过得两个时辰,那个“君臣和睦”的送行宴终于结束了,听说殷柏回到平和殿发了好大的一通脾气。
而另一边的卫翎正与居罗、雄猛、云泽并辔而行谈笑风生。
“行了,你们三个也别说我高明了。这些个部落里有几个是真叛?”卫翎笑问道。
居罗回答:“有八个部落真叛。”
“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懂我意思吧?”
卫翎话音刚落,云泽对这身后的兵马叫道:“圣君有令,向北行军,平光训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