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秦太后虽说要闭关,但一日三餐一顿都没落过,不吃饱要怎么闭关? 侍卫答:“尚未。” 话音才落,一个宫女就提着食盒过来了,一见阮璎就笑开了,“阮姑娘!” 阮璎也笑道:“知秋姐姐。” 知秋是贴身侍奉秦太后的宫女,和阮璎十分熟,“你要见太后?” 阮璎点头。 知秋道:“那和我一起进去吧。” “可以吗?”阮璎来前还苦恼怎么进去才好,一见知秋这么爽快,都有点不敢置信。 “要是别人,肯定不行,但你就好说多了。”知秋推开殿门,让她先进去,随后提着食盒也进去了。 殿中空旷寂寥,秦太后双眼紧眯,像模像样地盘腿坐着,前方是一尊尊佛像,阮璎放轻脚步走过去。 知秋就随便多了,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将食盒往秦太后面前一放,秦太后缓缓睁开了双眼,“快饿死哀家了。” 神秘感顿时没了。 知秋为秦太后布菜,“太后,您猜谁来了?” 秦太后:“小璎璎!” “太后果然不是一般人。”阮璎上前行礼,秦太后摆手,“行这些虚礼干啥?那瓶子里是露水?” “是。”阮璎起身递过去,秦太后当即扭开塞子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好喝!” 阮璎抿唇笑,等秦太后吃完了饭,她才问:“太后还有几日得道成仙?” 成仙二字取悦了秦太后,秦太后哈哈大笑,“快了,快了。” 阮璎又道:“露水已采了十来瓶,可还要继续采着?这两日,太子殿下总惦记着您,每日同民女一起采……” 她的话还未说完,秦太后就指了指自己喝过的一瓶,“这可是他采的?” “不是,是民女采的。” 秦太后沉思,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态,“不必采了,等哀家出关,直接去喝。” 阮璎:“……” “听太后的。” 出了慈安宫,阮璎心底深处冒出了一个荒谬的想法,难不成秦太后只让她采,真的是不信任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若真如此,那她为何独独信任她?一路苦思,到了长乐宫也没思出什么结果来,不由放弃。 宜妃在偏殿读书,见阮璎回来,向她招招手,阮璎听话地坐在了一旁,“太医可来过了?” 宜妃点头。 太医一来,永旸帝便知道了,整个后宫也都知道,她与姑姑站到了风口浪尖处。 宜妃提笔写:不用担心。 阮璎咧嘴笑,就算生得再美,也有些傻气。 宜妃又写:你可愿意出宫? 阮璎脸色一变,心也慌了,只知道摇头,“不,我不出去,我就这宫里陪着姑姑。” 她十五岁了,当初宜妃带她进宫是迫不得已,阮家就余了她们两个人,她不带阮璎,阮璎可就孤苦无依了。 只是如今,阮璎越长越惹眼,宫里的流言蜚语就传了出来。 阮璎并不是不知道这些,有一日清晨,她去采露水,隐在花丛里,听两个年长的宫女碎嘴。 “钟粹宫那位可舍得,把自己亲侄女都带进来,什么阮姑娘,怕不是还打了当娘娘的打算。” “这样的事也不是前例。” “呸,但凡有点羞耻心……” 阮璎向来不缺羞耻心,所以没能听下去,转身就走了,出了花丛就当没这回事,也从不说给宜妃听惹得烦心。 但宜妃又何尝不知,就连这两日阮璎与太子殿下的流言她都晓得。 “姑姑,我不走,你有了小宝宝,等小宝宝生下来,我还要哄他,不让他闹你……” 阮璎很小就失去了双亲,跟在祖父身边长大,祖父去了后就与宜妃相依为命,除了宜妃身边,她无处可去。 宜妃眼里一湿,再也狠不下心说让她出去的话,只在纸上写:切记,不可与太子殿下走得太近。 阮璎赶紧点头。 等郎湛再来长乐宫,她便同郎湛说了秦太后的意思,态度恭敬得没法说。 郎湛默了一下,道:“孤知道了。” 阮璎彻底松了口气。 五日后,秦太后提前出关了,宫里人都去了慈安宫门前,后宫诸妃成排地跪着,郑皇后没让宜妃去,她自个儿也不去,“母后成了仙人,哪里还在乎这些繁文缛节?” 阮璎在心里为郑皇后啪啪鼓掌,但她得去,并且还得提着几瓶露水去。 时间一到,偏殿里的门开了,只见秦太后一身长袍,手持桃木剑,一身凛然正气地走了出来。 阮璎听到一个妃子嘀咕,“老祖宗这成了哪里的仙,我咋没瞧出来?”另一个妃子细语:“还没看出来?京城里算命瞎子捉鬼大师都穿这样。”对方顿时恍然大悟。 阮璎也是恍然大悟,太后这一身分明是道袍。 妃子们齐声大呼:“恭请太后……” “小鬼,哪里跑!”只见秦太后一举桃木剑,虽已六十有余,却依然健步如飞,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妃子们:“……” 这下是疯透了。 阮璎拎着几瓶露水和知秋一起追秦太后,气喘吁吁地追到东宫门口,恰好郎湛出来,秦太后的料就直愣愣往他脸上刺。 “太子殿下,小心!”阮璎大喊一声,喊完顿时想抽自己一巴掌,要你多嘴!那是她亲孙,她能舍得刺? 桃木剑果然停在了郎湛的鼻前,秦太后皱起了眉头,“此鬼似曾相识。” 阮璎与知秋赶紧上前。 知秋:“太后,您忘了?昨日你捉过这只了。” 阮璎:“但您瞧他生得好看,就大发慈悲地将他放了。” 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秦太后信了,细细地打量了一下郎湛的长相,分外满意道:“生得确然好看,小璎璎,赐给你了!” 郎湛岿然不动。 阮璎提着露水的手一抖,心在滴血,“谢太后。” “不客气,来,给哀家点仙酿。”阮璎忙把露水递过去,秦太后一口气喝了一瓶,畅快地笑了一声,“小璎璎,快把这只小鬼牵回我们宫中!” 阮璎傻眼了,牵?不至于吧,她去窥郎湛,郎湛的戏做得也足,真的像个被仙人镇住了的小鬼,纹丝不动。 阮璎才答应过宜妃,不与太子殿下走得太近,只好捏着瓶子的一端,将另一端递给郎湛,“委屈殿下了。” 郎湛不委屈,因为他根本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