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埋葬了相思,一壶浊酒两行清泪。
所有远行的游子都牵动着家人的敏感神经,大门打开的那一瞬间,那位白发苍苍,满脸风霜的老妪先是一愣,然后紧紧的抱住了苏澜,泪如雨下。
这是鹿林溪,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外婆。
两个女人抱头痛哭的画面在鹿林溪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记,多年以后,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还经常想起这个场面。
二人哭的太过悲伤了,导致每个路过的村里的人都好奇的往这瞅去。村里那几个爱嚼老婆舌头好事妇女更是抱着胳膊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看起了热闹。
顶着蓬乱鸡窝头,外套上满是油渍,在村中绰号叫“八婆”的妇女揣测到:“哎,你们说,他们家不会又死人了吧”。
“谁知道啊,不过哭的那么伤心,肯定没啥好事。”另一位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粘满唾沫的瓜子皮啐到了地上。
“哎呀,不会是苏凯进去了吧?”又一位长得像恶毒女配的,扭动着纤细的腰肢阴阳怪气的说到。
“栓柱家的,你什么眼神啊,”八婆唾沫星子横飞,“铁柱不是在那里站着呢吗?”
妇女口中的苏凯,也就是鹿林溪的三舅正在一旁站着呢,这些妇女的议论声不大不小,正好传进耳朵里。
真是……脑壳疼。
“行了!”苏凯看了看正在痛哭的母亲,面色尴尬的斥责到,“别哭了,这么多人都看着呢,不嫌丢人啊!”
苏澜顿了一下,抬起头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你丢我家人了!苏凯瞪着苏澜,用目光示意她到。
苏澜:这也是我家。
苏凯:扫把星!
苏澜:我是你姐姐。
苏凯:扫把星!
二人就这样互瞪着,僵持了好一会。
小鹿林溪歪着头看看妈妈,又看看瞪着眼睛的苏凯,顿时觉得他是个坏人。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你姐可是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外婆揩了揩眼泪,不满的责备了苏凯一句,将苏澜拉进了院子,“来,孩子,我们进来说。”
原本不欢迎苏澜的苏凯,一开始看在母亲的面子上,没好意思说什么过分的话,可是现在却发现母亲的胳膊肘竟然往“外”拐,心中顿时莫名的烦躁。他面上露出几分煞气,声音陡然高了三个八度,用手指着苏澜,大声地训斥到:“你说我怎么说话啊,当初要不是她,咱家能成这个样子么?”
“哇,坏人!坏人!”苏凯话音未落,就听见鹿林溪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委屈巴巴的用手抹着眼泪。
“呃”苏凯这下尴尬了,他嘴角一抽,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没说出口。
苏澜看了苏凯一眼,颇带些怨气的说到:“你有什么怨气怎么骂我都行,别吓着孩子,他是你亲外甥。”
随后一把鹿林溪抱在怀里,轻轻地摸着他毛茸茸的脑袋,柔声安慰到:“宝宝乖,妈妈在这里呢。乖啊,别哭。”
鹿林溪吧嗒吧嗒的掉眼泪,呜呜呜的发出轻微的抽泣声,紧紧地揪妈妈的衣服,把头埋在妈妈脖子上,着实可怜的一小只。
苏凯碰了软钉子。
外婆见状,火更大了,指着苏凯骂到:“你说说你啊,你个混账东西能不能好好说话,看把孩子吓得!”
苏凯深吸了一口气,又不敢发火,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他要是再敢说什么,那处在暴走边缘的亲娘,能分分钟打死他。
他忍住脾气,臊眉耷眼地低下了头,走到门口,关上了院门。
院门关上的那一瞬间,鹿林溪生命的新篇章被彻底开启了,他的灵魂从此被禁锢在这个小院里,再难逃离。
…………
“真是气死我了”外婆狠狠地瞪了苏凯一眼,带着鹿妈妈和鹿林溪往里屋走去,“咱去屋里说,不带他。”
外婆转身得那一瞬,苏凯不满地往地上啐了口唾沫。
苏澜抱着鹿林溪坐到床边,劝慰到:“妈,你也别怪小凯了,可能是当时那件事在他心里一直没过去,才会一直对我有成见,他再怎么恨我也是我亲弟弟,我不往心里去就没事了,你别气坏了身子。”
“哎”,外婆无奈的的叹了口气,“他哪里是没过去啊,他是和你爸一样,眼里只有自己。你们啊,就是太惯着他了。”
“先不说他了。妈,我这次来就是想让您帮我看一段时间孩子。我那边生意太忙照顾不了溪溪,想把孩子先送到您这里待一段,您看行吗?”
“咱娘俩,还有什么行不行的,你放心好了,我会好好照顾他的。”外婆到。
苏澜不舍地看着怀里的鹿林溪,一滴眼泪从眼角滑下,滴到了鹿林溪脸上。鹿林溪抬起头来,茫然地看着妈妈,不懂她为什么哭。
时间在那一刻仿佛静止了,过了很久,苏澜才说到:“那好,妈,我就先把溪溪交给您照顾了。我再陪他一晚,明天一早我就走了。”
这句话,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