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默的梦里仍然不安稳,梅娘戚戚的歌声吟吟回荡,耳边似乎还有旁人呜呜的哭泣声,纷乱的吼叫声,凄历的喊冤声。 无边的梦境似要吞没人心,苏默的心魂魇在梦里,找不到出口。 一声破晓的鸡鸣终于让苏默的心魂归位,苏默迫不及待睁开眼,想坐身起床,却感觉浑身乏力。 "姐姐起床啦?快来吃早饭,阿嬷烙了饼!"妮子欢喜着进来。 "来了!"苏默穿好衣,起了床,洗漱时看到脸上的黑眼圈叹了叹气,快了,就快了。 吃过饭后,阿嬷喂了鸭禽便背着背篓,牵着妮子出了门,苏默也紧随其后。 "妮子,我们这是去哪?"苏默跟妮子落在后面,妮子一跳一跳,一会儿摘朵花,一会儿揪根草:"阿嬷说要去除草。" 到了后山地里,隐隐错错看见林里一个土包,见到阿嬷下了菜地除草,苏默敛了心神也跟着帮忙,妮子也在地里东扯一块西扯一块,玩得好不乐乎。 初秋的早晨落有露水,不一会儿苏默的裤脚就浸湿了,手里也带了泥泞,苏默却满不在乎。 待到日头已经升起,菜园里的草除得已差不多,妮子早就在一旁捉蚂蚱玩了。 阿嬷摘了些菜在背篓里,准备回家时,转身拿着泥泞的手,指着林里的土包对苏默说道:"那就是你要找的! 说完便叫着妮子回了去。 只剩下苏默在菜园里惊了一地的下巴,阿嬷,你不出声则已,一出声惊人啊,好歹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啊! 望着自己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的墓,如今近在眼前,苏默的心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折磨了自己这么久的日子就要结束了吗?来得如此轻而易举,好不真实。 苏默走上前,细细打量,一个不起眼的土包,就是一代状元才子驸马的归宿吗?他和梅娘之间的爱情可歌可泣,他可知道梅娘等了他一千年。 苏默垂下眼俭,梅娘现在知道他的驸马躺在这里吗? 舒了口气,手在草地上扒了扒泥土,从包里掏出一张符纸,这是杨帆交给自己的引魂符,梅娘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飘着,也许她就在自己身后看着吧…… 杨帆说要在符上滴上自己的血,然后贴在墓上,难道我要咬破自己的手指吗? 好残忍…… 摸出随身带的小刀,好在事先有准备,斜过眼,比着位置,拿刀尖戳了戳。嗯?好钝,横了横心,用力一划,瞬间割破真皮,血珠冒了出来,赶紧把血抹在符上,拍在土包上,唉连个碑都没有…… 突然林间树木无风自动,哗哗作响,天上的太阳被云层遮住,林间暗了下来,有丝丝凉气渗过,苏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自己还是早些走吧,有了引魂符梅娘会找到这里,上面有自己的阴血,可保她阴魂不散。 她可以如愿的和驸马长相厮守,天荒地老了。 苏默转身回去,忽觉一白光入灵台。临走时回头瞧了一眼,她似乎隐约看见一女子跪在坟前落泪,耳边又似乎听见梅娘吟吟的歌声。 盼君几夕载,终见君一面,君已入黄土,佳人长相随,不盼生同守,只愿死同穴。 …… 回了院子,阿嬷已在准备午饭,正在洗菜,苏默上前帮忙:"谢谢阿嬷。" 阿嬷没有答话。 吃过午饭,苏默给洪哥打电话让他来接自己,这里的事情已经完了,不好再叨扰。 苏默收拾好东西,看到阿嬷在院里出神,近身前对阿嬷说:"阿嬷,其实……我不姓白,我叫苏默,对不起,我骗了您……" 阿嬷望着院外出神,良久幽幽答道:"我知道,老婆子眼睛不好,可心里,明着嘞。" "阿嬷姓白,在这白家村世世代代守了一辈子,小时候听老人说,这白家村出过一个驸马,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事儿,可后来听闻惹怒皇帝,被秘密处决了,对外宣称病逝,公主把他给葬在这里,立了块木碑,这么多年,木碑早已腐烂,就只剩下黄土一坯 。可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事事而非,谁也说不清楚。到后来白家村就闹鬼,说那驸马心有不甘,怨气未了。那年村子里,病的病,死的死,后来都渐渐搬走了,白家村变成了荒村。" "那阿嬷为何守在这里?"苏默轻声问道。 "呵,我这老婆子不守在这里,这村里就没人啦,当年妮子的父母也走了,徒留我们孤儿寡母,这白家村不是出过驸马吗?怎的落得如此下场,老婆子心有不甘,心有不甘啊!你说,真的是那驸马作祟,让白家村了无希望吗?!" 苏默不知道是不是驸马,见着阿嬷眼里的心痛和遗憾,苏默答不上话。临走前苏默在灶台放了一笔钱,压在碗下,她想,只有这样才能报答阿嬷的恩情吧。 谢别了阿嬷,苏默便回了A市。 回到A市已是放假的第六天,其中的辗转和艰辛不为人道,可谓是上山容易,下山难,好在事情已经解决,给杨帆和程雪发了消息倒头便睡。 梦里隐约能见梅娘姣姣的身姿,她跪在面前,扣头拜地:"姑娘的恩情,无以为报,梅娘只愿来世再还。"说完便遥遥而去。 苏默的梦里重归清明。 等苏默醒来,已是国庆长假的最后一天,一大早醒来便收到杨帆和程雪的消息。 "默默,你可不够意思啊,你居然一声不响跑去了云南,快老实交代,是不是会情郎去了?你上次中途放我鸽子,说是一顿饭就把我打发了,这次怎么得三顿才够吧!还有啊你不知道上次海边Party,你没来真是亏了,好多腹肌男,姐看都看不过来,不过还是没有我男神江城帅……" 江城是谁?怎么又成她男神了?好吧,忽略不计。 "苏默妹妹,你居然这么快就完事儿了?我还以为你得找个十天半个月呢,说好回来请我吃饭,你可别忘了啊?你杨帆哥哥我可是功不可没,我上次回去跟师傅他老人家嘚瑟,他还不信,说我这个半吊子,没给你找国外去就不错了,现在打脸了吧,那可得多疼。对了,你帮阴魂了结了因缘,现在也半脚踏入阴界,算是阴阳人了,怎么样,要不要拜我师傅为师,做我小师妹啊,拜我为师也可以,叫我师傅,我不嫌老……" 好吧,两个话唠!不知道这两个人坐在一起会怎样?手机屏幕上映出苏默牵起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