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不过十四岁左右,肤色黝黑,有着羯人独有的高鼻梁。他正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陈丽华。看到陈丽华驻足的禁卫们也顺着眼神看到了小男孩,拔刀大喝道:“有羯人!”
一时间人声鼎沸,还在喝粥的人惊慌地往外跑,站岗的禁卫有的拔刀四顾,有的抱头蹲防,种种丑态不一而足。陈丽华见风波就要从粥亭传到难民营地里,拔剑重重剁在木板上,大喝道:“区区一个孩子而已,你们是要让梁人活生生笑死吗?”
喧哗止息,陈丽华短短两天养成的人望发挥了作用,所有人都看向陈丽华等待着她的命令。陈丽华想了想,盛了一碗粥,伸向那个小男孩。“你要来一碗吗?”
小男孩点了点头,但是却不接过来。有禁卫急了:“小屁孩你知不道公主大人亲手盛得粥有多少人抢着要。你这点头不接粥是几个意思?”
陈丽华再次挥手制止了他鲁莽的举动,重新笑着对小男孩说,“对啊,你不是饿了吗?”小男孩还是点了点头,不接粥,但这次小男孩说话了。“我是个羯人。”
陈丽华温柔地擦去小男孩脸上的脏污,弹了弹他的鼻梁,说道:“我当然知道啊,看你的鼻梁就知道了。”周围传来了一阵善意的笑声,又有人劝道:“没事,你吃吧。”
小男孩再次的一句话重新冷却了气氛。“我父亲参与过南侵。”
一句话之后所有人都死死地看着他,若是目光有杀伤力,小男孩此时已被千刀万剐。有的脆弱的妇人已经痛哭失声,不知是想到了护卫自己而死的丈夫还是因路途遥远而死的孩子。
一名脾气暴躁的禁卫抽刀架到了小男孩说道脖子上。“殿下,就让我杀了这个小狼崽子为大家报仇。”
小男孩却是扬起了脖子,大有你朝这里砍的气势。
休息的士兵更加愤怒了,这些在梁兵面前唯唯诺诺的家伙在一个小孩子面前表现出无与伦比的家国情怀。“你小子还挺骄傲啊?”“你是不是还以他们呢为荣呢?”抽刀的那个禁卫将刀继续往小男孩的脖子上压,已经渗出了淡淡血迹。
“放下。”传来的陈丽华低沉的声音让禁卫感到不可思议。
“殿下,这狼崽子的父亲可是残害了我们不知道多少乡亲啊,殿下。”
“我让你把刀放下,你已经不听军令了是吗?”
听到陈丽华的威胁,禁卫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望着陈丽华,又看看小男孩,陈丽华居然因为一个小屁孩斥责自己,这让他难以接受。
两人直直对视,就当大家都担忧事情进一步恶化的时候,这名禁卫把刀往地上一扔,有些气馁地说道:“殿下,俺不是违抗军令,俺就是气不过。”
“既然不是有意的那就棍十,再有下次就四十。无论何时军纪不能乱。”
陈丽华目光威慑地扫视群卒,没了带头羊,所有人都心虚地低下了头。陈丽华朝着还在场的数百难民道:“你们之前看到他的长相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他的父母参与过南侵吧,为何此时反应这么大?”
“殿下。”一个村姑打扮的妇人起身,先是一躬身然后说道:“心中猜测和亲口承认毕竟是两回事。我丈夫,我姐姐,我孩子,全都死在了这次劫掠中。您要我们如何放下心中的仇恨?”
所有人看向陈丽华,陈丽华又只能看向小男孩,小男孩还是那副“有种你一刀捅死我”的表情,这次连陈丽华也有些焦躁了,这瓜娃子到底想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