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家与冯家是通家之好,两人打小就会偷偷传诗。冯氏这一个多月见不着蒙少卿,相思之意郁结。那天晚上她让长随给蒙少卿带了诗,自己在屋里不睡觉,等着蒙少卿回来,可惜蒙少卿回府便在书房睡下,没有过去看她,叫她苦等了一夜。丫鬟们只知冯氏有孕在身,夜里睡不安生,没把此事放在心上。第二日一早,蒙少卿匆匆前往朝中参加大朝会。冯氏来到书房,又扑了个空。回到院里她就情绪低落,丫鬟这段时间都被责骂得多了,也不敢多嘴,冯氏这一日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照常吃饭、照常睡觉。等到了傍晚,丫鬟们见她还没起,进去查看,这才发现她没了气息。”
“如此。可惜了。”
傅成奚叹了口气,淡淡道:“冯氏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子,平素伤春悲秋并不为过,只是因着有孕在身,体内阴阳失衡,一个小小的意外便钻了牛角尖。夫君也好,亲人也罢,但凡有人多问她一句,悲剧或许不会发生。”
太子看着傅成奚,良久,方才一笑:“你倒是用心良苦。行了,你的劝谏我听进去了。”
“是吗?”
“你觉得我对她不好?”太子没好气的问。
今日徐幼宁在他身边睡着,他不忍吵醒,坐在马车里看书。
已是做了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回到书房的时候,太子对此举有些后悔,不知自己为何对徐幼宁忍让至此。但听傅成奚如此说道,顿时坦然了许多。
“好不好,我说不好,可你对人家实在太凶了吧。”
“我哪里凶了?”
“你还不凶?瞧瞧人家幼宁姑娘,刚才在这里坐着,连出气都不敢大声的出,这么胆战心惊的,能养好胎么?”
原来,傅成奚是见到了徐幼宁在太子跟前谨小慎微的样子,从特意把此事提出来说。
太子道:“往后只要她不拆了我的东宫,我都不会怪罪。”
“孺子可教。”傅成奚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正色道,“我可不是危言耸听,为了这件案子,太医院我去了不下二十回,看的妇科典籍也不下白本。这种事虽不常见,却并不罕见。这姑娘是我帮着你从徐家弄进东宫的,人家出身不高,但也规矩人家的姑娘。上回我见着贵妃娘娘,言谈之中把人家当下人一般,人家是你的贵人,不是下人。”
“啰嗦。”太子狠狠瞥了傅成奚一眼。
傅成奚打着哈哈,同太子另说了几桩朝堂之事,闲坐了一个时辰之后,傅成奚起身告辞。
太子独自坐在书房里,看了一卷书,又发了会儿呆。
王吉默默上前替他换茶水。
“什么时辰了?”太子问。
“申时三刻。”
“内阁的人来了吗?”
王吉道:“今日的奏折都拿过来了。”
皇帝醉心修道,内阁首辅虽然每日都会进宫奏对,但奏折却是全送到东宫来的。
虽说是皇帝偷懒,但此事既交给了东宫,太子自然要认真应对,不仅京官和封疆大吏们上奏的军国大事看得仔细,连边陲之地的县令问好请安的奏章都认真批阅。
伏首于文牍卷本之中,不知不觉便过了两个多时辰。
王吉按时捧上食案,太子道:“她吃了吗?”
这个她自然是指的徐幼宁。
王吉道:“姑娘今儿没有午睡,跟月芽在花园里玩了许久,回了承乾宫没多久便睡了。”
太子没有说话,用过膳,重新拿起御笔批朱,这一回便是一直到子时才停下来。
批阅奏折时不觉得累,放下笔的时候才觉得手有些麻。
太子站起身,握拳舒展一下手指。
在书房坐了六七个时辰,早已闷了。
想着出去走走,可鬼使神差的,径直便走到了徐幼宁的门前。
“殿下,姑娘已经歇下了。”素心低声回道。
太子没有说话,素心打开了房门。
因是炎夏,门口的大座屏换成了天蚕冰丝的围屏。隔着丝帐,可以朦胧望见榻上的人影。
绕过围屏,便看到了熟睡的徐幼宁。
徐幼宁平常看着就只有豆蔻年纪,此刻躺在榻上安睡,神情恬静,宛如婴童一般。
这屋里放着冰块,为防太凉,又开了窗户换些热风进来。
她身上没有搭被子,薄薄的寝衣也撩起来了一大截,露出了细腻的雪肤。
因她侧躺着,领口那便敞露着,太子将里头的东西一览无余。
他盯了一下,将目光移向她的脸庞:“枕头怎么垫得那样高?”
“姑娘如今肚子大了,平躺着睡不着,只能把头垫高一点。”
太子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径直往后院的花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