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粉色寝衣外,套着件软青罗纱,纱质轻薄,隐约可见内里肤色,月容原是贪图凉快,可一想到这身装扮去见男人,不自觉抿起唇,有些犹豫。
顾知山隔着老远,便把山下行踪看的一清二楚。
武士开道,仆妇丛丛,黄家标识大旗招展。相国寺规矩大,又是先帝敕封,不管命爵王候,若要上山,必须虔诚走这山间陡峭楼梯。
此刻,在车旁一侧,瞅着山路发呆的,正是柳月容。
软绿烟粉,都是饱和度低的颜色。可把寻常衣裙穿的艳骨明媚,除了柳月容,还有那个?
额角紧绷,不悦抿唇,察觉黄忠义不断往柳月容身边凑,顾知山去看佳人,不躲不闪,仰首和那人说笑。
冷哼一声,韩有粮瞬间停下脚步。侯爷这是,看谁不顺眼?他可不能再往前凑。
脚下加快步伐,一步几个台阶。不过片刻,顾知山便从半山腰来到山脚。镇远军齐齐行礼,早有家丁牵了宝马来。
顾知山站于山脚,吩咐几个亲近甲卫,余光撇见黄忠义规规矩矩,带着内眷上前行礼。
她和那黄忠义是夫妻,夫妻恩爱是天地人.伦大事,她跟随他,是应该的。
想起新婚之夜回门那日佳人模样,顾知山抬眼撇她,一脸乖顺低首瞧不见神色。
“请顾侯爷安。”
月容也随着躬身,衣衫带动,发髻微摇,偷偷抬头去瞧男人。只一眼,让她心底冒起的热火,滋的一下凉了个透彻。
男人利眸如刀,狠狠的刮了她一眼。不带情意,眼底还有隐隐怒气。
他在生气…,来不及接受这个事实,便见顾知山急步匆匆,从月容身边擦肩而过,月容隐约闻见沉香,心底又是一紧。
顾知山翻身上马,居高临下,满是冷意,
“太后娘娘过几日来相国寺祈福,男客禁止入内。黄监生还是学业为重,就此折返!”
“这…”
黄忠义一下子发了愁,祖父让自己来相国寺祈福,可这肃毅候不让自己进去,他该听谁的好?
刚要追上询问,便见顾知山催马疾驰,一对黑甲卫士紧随其后,车马卷起尘土,竟有种万军齐发的逼人气势。
回望山脚下,森森甲卫守备森严,刀锋尽显,折射森寒光芒。黄忠义打了个寒颤,这肃毅候明显是不让他上山。
倒是月容,余光瞧见男人头也不回身影,酸涩难忍,勉强低头掩住神色。
玉白腕子向下,不自觉摸向小腹。昨日刚觉得自己怕是要怀有身孕,今日见到男人后,腹部酸胀不适越发强烈。
胀胀的,隐隐酸疼。难不成,她的宝宝,在里面萌芽长大?
“娘子,这相国寺守备森严,我和表妹回去禀告祖父,等改日再来。”
黄忠义和楚茉嘀嘀咕咕半天,总算是理出结果,见月容抬头,眼角微红,满脸无措。
心底不忍,柳氏如此柔弱,抛她在山上可真是不舍得。
“等今日午后,大伯母送伯父出发前往鲁豫二地,我即刻让大伯母上山陪你。”
月容见黄忠义一脸深情愧疚,而楚茉在他身后咬牙,又见说这些话,知道是他想带楚茉回去。
整理情绪,含笑开口,
“八月秋闱在即,相公多日苦读,想来早已疲乏,回家后须多做休息,养精蓄锐才好做打算。”
一席话极为熨帖,黄忠义被家人逼着苦读诗书,常年起居都在书房,如何听过这等暖人之语,正要大赞月容是贤妻,便见她桃花眼含笑,红唇微抿,看向楚茉,
“我知楚表妹不喜欢我,是因为我占了黄家嫡孙嫡正妻的虚名。表妹不必忧心,我不在意名分,我和…,”
轻咳了下嗓子,相公二字咽回嗓里。月容含羞带怯瞟了眼黄忠义,见后者一脸欢喜,接着道,
“我们婚书未成,也未拜堂成礼,算不得正经夫妻,若表妹日后有意,再做打算也不迟。
眼下,还请表妹珍重身体,毕竟这一步三喘,日后没了命,所有打算不就成了空?”
“你!”
楚茉愤恨抬头,眉目扭曲狰狞,只觉柳氏越发歹毒,当着表哥的面,她竟然咒自己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