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沈轻压根儿没想到徐晏青会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登时怔在原地。
他什么时候来的?都听见了些什么?
徐晏青身着劲朔黑装,袖口是金丝勾绣的祥云銮边。他拎着一个精巧的礼盒,显然是来送行的。
世子脸上的惊愕还未散去,薄唇紧抿,瞳孔微扩,一双眼钉子似的扎在沈钦身上,硬是看的她心头直跳。
完蛋!
看徐晏青这表情就知道他方才已然听了个十成十!
怎么办?!
怪自己太蠢,一不留神都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容易惹人怀疑的话?
若是徐晏青自此怀疑起来,那先前费尽心思搭上的侯爵府不就成了摆设吗?
不,不仅仅是摆设,还有可能酿成一场更大的危机!
“小姐......”金枣显然也想到了,声音陡然冷了三分,言语中杀意迸现,像是只要沈轻一声令下,便能立刻上去弄死徐世子似的。
沈轻眉毛狠狠一跳,下意识上前一步挡住金枣,压低声音说道,“别妄动。”
开什么玩笑,人家可是将军之子。打不打得过另说,光天化日之下一旦动手,就算她浑身上下长满了嘴也解释不清了。
而另外一边,徐晏青已然被方才那句话惊昏了头。
什么叫“我本没有真的嫁给他,只是装装样子而已”?
难不成沈轻与良齐是假.....夫妇?
怎么可能?
如若是真的......那他们又为何要假扮?
难不成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可良齐原本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七品编修,是阿爹去同吴平之说了才勉强提了个五品侍郎。沈轻更不用说,除了会一点医术治些疑难杂症以外根本就是个平民百姓。这样无足轻重的两个人搭在一起,能有什么阴谋?
等等,医术......疑难杂症.......
说起来,好像她除了那次替姐姐诊治过以外再没有听说诊过别人.......
而且姐姐那次病得也极为蹊跷........
他自小是在军营里的刀枪剑戟中长大的,一身功夫实属上乘,眼前奴仆二人你来我往的猫腻儿又如何看不出来?当下微微一凛,察觉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便敛去了骇然的表情,远远朝沈轻一点头。
不管怎么说,这种时候都不是刨根问底的好时候。
若是人家真有什么难言之隐怎么办?
那岂不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吗?
更何况,若沈轻真是阴诡奸诈之人,那日又怎么可能在人市挺身而出救一个不相干的可怜人呢?
是了,她必是善的。
救姐姐也是阿爹亲自去求的,沈轻又不认识姐姐,甚至从未接触过,怎么可能有机会下手害她呢?都是些无稽之谈罢了。
徐晏青相信自己的判断。
沈轻强压下胸腔里狂跳的一颗心,朝身后的金枣使了个眼色,让她先进去。
金枣拗不过她,无法只能一步一步退回了府内。
这下,大门外头只剩了他们两人。
一个站在台阶上,一个立在台阶下。
徐晏青看着对面矗立不动的身影,那是一张明媚温娴的脸,五官清秀,眸色幽深,衣角被风微微吹起,在裙摆下头荡起一阵阵碧波。
微风拂面,春日里的骄阳并不灼人,照在身上,倒像是被薄毯轻轻盖着,暖烘烘的舒服。
世子仿佛听见胸腔里里有什么深埋的东西被阳光照化了,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件事——一件早已放弃,却一直没有消失的事。
若是沈轻真的假嫁于良齐,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仍有机会?
徐晏青生于侯爵府,虽然打小便被徐巍扔去历练,吃够了苦,可无形之中也养成了他死不服输的性子,凡事都想再去努努力,拼一拼。
对功夫如此,对心上人也如此。
他其实并不了解沈轻,详说上来二人才见过两次面。但不知怎的,那抹倩影像是着了魔似的扎在心底,深入骨髓,绕着根根血脉在悄然间长成了棵参天大树。稍微碰一下,便会胀的胸口隐隐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