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初冬。 姜贤瑜陷在沙发里斜着脑袋盯着地板上乱爬的小侄女发呆,眼神有些迷离,姚洁收拾完屋子顺手扔给她一根棒棒糖,随后利索的将地上的娃娃捞起,轻轻拍了拍小屁股。 “她什么时候会说话?”姜贤瑜忍不住问道。 “快了,你下次回来的时候,她差不多能喊你姑姑了!”姚洁边哄孩子边笑道。 “哦,真快。”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对了,妈早上去菜市场买了新鲜的石斑鱼,你要喝汤还是红烧?”姚洁问她。 “随便,我下去倒垃圾。” 她从沙发上蹦了下来,小跑着去厨房拆了垃圾袋,没有任何停顿就出门了。 嘴里的棒棒糖已经化了一半,是草莓味儿的,她趿拉着拖鞋,岔开两脚蹲在垃圾桶旁聚精会神的吮吸,顺便发个呆。 石斑鱼还是被红烧了,这么贵的鱼不清蒸也不炖汤,有点暴殄天物了。 小姨徐敏把大半个鱼肚都丢进她的碗里,鸭肉鸡肉也没少,塞的满满都是,筷子都不知从哪儿下。 “早叫你回来住两天,挨到现在才回来,不知道都在忙什么!”徐敏嗔怪。 “忙着上课啊,写论文做课题,超忙的。”姜贤瑜心虚的笑笑。 饭毕,趁着微风正好,她抱着瞌睡连绵的小侄女倚在阳台的摇椅上,晃啊,晃啊,些许功夫便被阳光闪了眼,再睁开时眼前的光景已然模糊,怀里软糯的小鬼已经发出平缓的呼吸,“吧嗒--”,忽的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滑落,不偏不倚的打在怀里光滑的小脸蛋儿上。 “你还好吧?”一张面纸忽然从身后递过来。 姜贤瑜慌张了一下,失措的抬头望过去,眸子通红。 姚洁叹了口气,将纸巾塞到她手里。 “嫂子。”她埋下头低声唤了一句。 “忽然这么喊我,有点生分了啊。” 姚洁搬了个小板凳挨着她坐下,顺便望了望自己的宝贝疙瘩。 “之前那么撺掇你都不回来,这次怎么变卦了,还突然杀回家,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真的。”姜贤瑜吸了吸鼻子,不动声色的调整好情绪。 “你不想说,我也不强求,不过我还是有几句实在话,有些事儿该翻篇了,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也只有你傻,别人照样吃好喝好,你又何必再坚持呢。” “我翻篇了啊。” “那你一个人躲在这里哭什么?” 姜贤瑜语滞,咬了咬唇,埋下头看娃。 “他俩订婚了,你也该醒了,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姚洁的话很直白。 “我...没在坚持什么。”她眼神呆滞,言语呢喃。 “你就倔吧,我跟你哥孩子都生了,你还挂在那棵树上!” “我真没有,这次回来就是看看宝宝,仅此而已。” “哎,跟你真是讲不通,越来越会藏事儿了。”姚洁见她根本不上套,依然死鸭子嘴硬,只能再闲扯几句不痛不痒的,随后轻轻抱走了梦乡中的女儿。 姜贤瑜还本能的保持着怀抱的姿势,埋头盯着自己的臂弯发呆。 是啊,到底在坚持什么,时间已然到了无法回头的地步了。 天很快黑透了,她捏着徐敏给的零钱去小卖部拎了瓶酱油,一路踢着小石子瞎溜达,准备转个几圈再回去。不远处的巷子口慢悠悠飘进来一辆车,远光灯开的刺眼,她朝路边上站了站,沿着绿化带朝垃圾箱的方向移动,车子从身边擦了过去,没几秒钟就在她身后停了下来。 夜晚的风凉的很,拂面有种刺骨感,她本能的缩起肩膀,又浪荡几个来回后,她决定回家。 刚走到楼下的长廊,就瞧见尽头处隐约耸立着一个修长身影,因为路灯太暗了,她眯起眼睛打量,哎,人影竟又不见了。 她晃晃脑袋,顺便叹了口气,年纪一大都开始老眼昏花了,又往前走了两步,忽的一震,咣当一下,手上的酱油瓶瞬间摔了下去,黑红的汁液跟破碎的玻璃渣蹿的到处都是。 昏黄的路灯下,那若隐若现,熟悉到能让她瞬间飙泪的身影像从天而降一般出现在眼前。 她呆滞的原地伫立,一秒,两秒,许久后她忽然闭上眼,僵硬的垂下头,望着一地狼狈,自嘲的傻笑起来。 “可笑,最近都开始出现幻觉了,真是有病啊!” 她顿时松了身子,自顾的蹲在地上,伸手挑起一块玻璃碎,吧嗒吧嗒眼泪就掉了下来,压抑许久后,趁着周遭无人,她索性哭个痛快。 裤脚上溅满酱油汁,她边哭边搓了几下,有些耍脾气似的甩了甩手。 “喂--”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忽然传来一声熟悉又冷漠的声音,她顿时止住哭泣,头皮一紧。 这...声音是? 她眨眨酸痛的眸子,缓缓抬起脑袋,慢慢与那双居高临下的瞳孔对上视线。 “妈呀!” 跟见了鬼似的,她猛地一个后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不待来人反应,下一秒便如窜天猴般的原地蹦起,接着一阵百米穿杨,精确锁定楼号,一口气爬上了9楼,都不带喘气儿的。 客厅的观众门正热火朝天的欣赏某档综艺,只瞧见某人风一般的速度从门口卷进了房间,“碰--”一声关上了门。 一切又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