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章 多得是你不知道的事(1 / 2)念无行首页

善知识,智慧观照,内外明彻,识自本心。若识本心,即本解脱。若得解脱,即是般若三昧。般若三昧,即是无念。何名无念?若知见一切法,心不染著,是为无念。

六祖坛经

明嘉靖年间

宁波林府夜

今年的梅雨甚是绵长,时进八月也未见有消退的迹象。

而随着雨水落得久了,人的情绪就不免会变得烦闷起来,就如眼下的周楚清,糟糕的情绪已满斥他的胸腔,令他坐立难安,就连呼吸都不如往日顺畅了。

此时的他正立站于林府的大厅门前,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脚下雨打石阶,整个人兀自愣愣出神,显然还在回忆着下午发生的那件事儿。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并着一个年轻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了过来,说道:“先生,眼下雨势正盛,实在不宜出行,若非是紧要之事,不如等到明日天明雨开再去可好?”

周楚清听到了声响,回过神来,缓缓转头回望,只见年轻的家仆张合正左手担着蓑衣斗笠,右手举着照明灯笼,冲着自己匆匆走来。

但张合万没想到,他此刻的殷切关心却并没能获得眼前这位大管家的丝毫好感,反倒惹得对方皱起了眉头,并被呵斥道:“你这小厮不要烂言多事,只管照我的吩咐去做便是!”

张合受了训斥,当下不敢再言,但心里却暗生疑窦,毕竟眼前的这位大管家往日里温润如玉,平易近人,重言怒语更是从未听他说过,怎么今日里竟会如此呵斥自己?

不过疑惑归疑惑,他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慢,先麻利儿地伺候周楚清穿戴好了雨具,然后打起了照明灯笼,便要走下台阶去开院门。

这时周楚清突然伸手将他拦了下来,说道:“你未带伞具,就不要出去淋雨了,把灯笼给我罢。”

张合不敢有违,只得把灯笼递了过去,口中不忘关心道:“夜间路滑,先生此去可千万要小心慢行呐。”

周楚清微微颔首算是回应,随后迈步向院门口行去,可刚走出去没两步,又猛然回转过身子,沉声说道:“夫人带少主去云坛寺上香还愿,需在寺里住上个三五日,期间你不必派人去寻。此外,去把府中所有房屋的灯烛点亮,彻夜不熄万书塔上也要派人整夜巡逻,每一层楼至少安排五人值守,期间若是发现任何可疑之人,不必声张,也不可轻举妄动,只需暗中差人速到城外的清露寺请惠林禅师到府便可。”顿了顿,又补充道:“出城时向城官报了我的名号,他们自会放行。”

张合大吃一惊,脚下不自觉追上前两步,急声问道:“先生,府里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周楚清并不解答,只是沉声叮嘱道:“小心戒备,勿忘我言!”言毕,抬脚便向院门走去。

但见往日里稳重如山的大管家面色竟是如此凝重,张合断定府里必然是发生了重大变故。可眼下大管家既不明言相示,他自然也不敢急追紧问下去,当下应喏一声,转身退回厅中,下去安排了。

院门外,专管马厩的仆人早已守等多时,在见到周楚清踏出门槛后,连忙将已备好的专跑六百里加急的好马牵上前去。

周楚清冲那仆人点首示意,伸手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又把照明灯笼固定于鞍座上,随后扬鞭打马,沿着出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飞来峰山麓灵隐寺

同泽大师自五年前辞去了灵隐寺主持一职后,便搬离了正院居所,独自寻到寺后的北峰半山上搭建起了一间简易禅房栖身,自此过起了隐居避世的日子。

他每日里只管诵经礼佛、抄写注释,于凡尘俗事已全然不理,便是日常饭食饮水,也全由寺内专职僧人每日送往,本人已是轻易不下山去。

平日里若是有人要想前往拜访,也必须先行拜帖通禀,得他本人允许后方才能见。不过一些与他私交深厚的密友则不必多行通禀之举,往往都是直奔上山与他相见。而这些人中,自然也包括周楚清在内。

周楚清自戌时末刻从林府出发后,一路上都在打马狂奔,期间驿站换乘时也均是选择一百八十两一匹,专跑六百里加急的骏马。如此奔驰过大半夜后,终于在寅时初刻赶到了北峰山脚。

他勒马停足,抬眼望向上山去的小道,不由得长长舒了口气。上山的路他极是熟悉,但碍于此时天黑路滑,也不便驱马上山,只好翻身下了马背,又将马儿牵至道旁的一棵槐树上栓好,再取下了鞍上灯笼,疾步往山上行去。

久受雨水冲刷的山道上泥泞湿滑,人行其上,稍不留神便有跌跤之险。但这类意外却不可能出现在周楚清的身上,只见他使出了轻功,当下身轻如燕,脚下步履如飞,不过片刻功夫便来到了坐落于半山上的禅房门外。

此时的禅房里尚还亮着烛光,但见烛影透窗,映出了一个正在伏案写字的身影,瞧那轮廓,赫然就是同泽大师。

周楚清见同泽大师此时还未休息,先是一愣,旋即大喜,一刹那间,那股缠聚于他心头的焦躁情绪莫名舒缓了许多。

他长出了口气,欲要提步上前敲门,可恰在这时,却见得窗上的影子先动了。

伴随着“吱呀”一声响后,禅房的门从里打开了,旋即便见同泽大师那矮胖的身躯从屋里跨步走了出来。

这和尚生得一副慈眉善目,加之其下一个胖身躯,倒确有几分佛像,若非是下颌留了一绺长及胸口的花白胡须,还真是像极了庙里的“弥勒佛”。

待和尚定睛看清了立于门外之人是周楚清后,面上微露诧异之色,但转瞬又化作了和蔼笑意,当下快步迎上前去,笑问道:“原来是楚清啊!可你怎会深夜来此呢?”

周楚清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也不作答,跨前一步,纳头便拜。

他此举甚是突兀,饶是同泽大师定力匪浅,也不由得吃了一惊,急忙抢身上前去将他扶起,问道:“楚清何故如此?可莫要折煞了老衲啊!”

周楚清道:“府上遭遇了危难之事,求大师发慈悲心,救一救我家夫人和少主!”九九99z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