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越来越虚弱，他没力气站起来，最后竟直接躺在地上。

利贵妃看着他这副罕见的狼狈样子，蹲下身子，手贴着他的脸，惺惺作态：“皇上，你还是安心去吧，这江山，臣妾帮你守着！”

皇上那双眼睛始终怒视着她，只粗粗地喘气，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思考着什么，忽然道：“好……既然，朕要死了，那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求你……让朕，在死前再做一件事……”

“你说。”

“你……退后，让朕，和她说话……”他努力地抬手指了指辛吟姝。

辛吟姝微微惊异，没想到他死到临头竟还有话要对自己说。

见利贵妃默许地退到了一边，她略带防备地上前，单膝跪下，听他要讲些什么。

“你……你趴下……侧耳……过来。”

辛吟姝照做，将身子更低一些，耳朵凑向他。

她听见皇帝用极低极微的声音说：“你……与利贵妃，合谋，事成……之后，她不一定……不会，将你杀人灭口……朕告诉你一件事……希望能让你……逃过一劫……就当是……朕欠你……辛家的……还，还你了……但是你……你要答应……朕，一件事，你要替朕……护端妃周全，不要让……利贵妃……伤害她……”

辛吟姝压住自己猛跳的心，轻轻点了点头，听他继续吃力地说：“传国玺……没有它，是……没办法即位的……它在，在……端妃那里……替朕……护好端妃。”

辛吟姝直起身来，望了他一眼，神色复杂，她没有想过，自己恨之入骨的人，死前竟会说这样的话。

莫非“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即便这样，她也不会有半分的感动，她耗了如此大的力气才为亲人报了仇，她才不会因为这个恶人的三言两语就软下心肠。

没有再说其他，她站起身来，利贵妃见他们说完了，便走过去，问她：“他和你说什么了？”

“说……”辛吟姝眼神直直地看着利贵妃，一瞬间，她想起她承认的害喻景言干娘中毒的事，又觉得皇上所言并不是没有道理，于是朱唇轻起，“等你儿子当上皇上，你会为了掩盖你杀死他的事实，杀我灭口。”

利贵妃像听到了笑话一样，伸手轻拍了下辛吟姝的肩，宽慰道：“怎么会呢？等本宫事成了，你是想要荣华富贵，还是想归隐山林，本宫都依你，这件事里，你可是功臣，你放心好了，就算你说出去，对本宫也没有威胁力。”

“如此便好。”辛吟姝淡淡扯起嘴角，极不在意她的话。

皇帝还躺在地上，仅有最后一丝气息，他的眼睑颤动，微睁着望向利贵妃，望向那双明眸善睐的眼睛，和当年一模一样。

那年杏雨梨云，革山脚下绿茵里浸透潮湿，少女栽倒在他面前，他望着她轻笑：“你这小姑娘有些傻气！”

鸿飞霜降这么多年，他们都老了，而现在，他终是要先她而去了。

嘉若啊，下辈子，等到了下辈子，我们就做一对寻常夫妻吧。阅读书吧yshub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