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章 出游少年约重来(1 / 1)藏心首页

五年后。    师父扔给我一把剑,连带着一把小巧精致的匕首,说道:“斩月剑,啸风匕首。试试看,用着可还顺手?”    我大喜。这两样武器,都是师父很珍视的藏品。如今肯送给我,也能见得她一番苦心。    斩月剑划过,削铁如泥。啸风匕首锋利崭亮,是护身防身的最好武器。    防身……   瞬间愣住,恍然。    “师父,你是想要我离开?”    师父微笑,手中的酒壶时刻不离身,“你现在的武功算是很高强了,江湖上除了那些很牛的大佬不要惹之外,其他人基本上都难不倒你。自从三年前烈风堂堂主得手后,我大仇得报,自此一人云淡风轻。打算剩下的时日云游四海,三年前就有这样的想法,却想着你的功夫还不到家,就拖到现在。这山庄便留给你吧。是走是留,你自己决断便可。”    时隔多年,我终于想明白,为何师父一句话开口,就说的是慕容峥并非楚国人,是齐国人。这样的话,纵然是刺杀当朝皇帝,都没有什么伦理道德的负罪感。哪怕他日叫人知道,是他烈风堂所为,同样坦荡。    只是师父快意恩仇,说走就走,实在有点不太容易接受。    “师父,我并未打算留下。不如舞萮姑姑留下来管理山庄诸事,我跟您一起云游?”    “不必。山庄之事如何安排,在于你,我不再插手。至于你,何去何从,听天命安排吧。”    “师父……”    “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他日若有缘在别处遇见你,记得给我壶好酒即可啊。”    师父转身离开,我望着她潇洒的背影,时间长了,也不记得是本性如此,还是故作佯装。师父心中有自己的难以忘怀的痛,还有历久弥新的心上人。    我回头,从山庄最外侧,往里走。五年的回忆如碎片,在脑海中一点点拼凑开来。    一步,一步。    师父举起手中酒壶,半醉半醒:“阿遥,要是可以,我带你回现代,带你去耍……”    一步,一步。    虽然师父经常满口胡言,多为世人不解,却着实让我羡慕,让我敬仰。    这一身的武功,我想不能浪费。    一步,一步。    明月半空,银色光辉。此时离开,想必正好。    便下了终南山,一路南下,再回庆平侯府接我娘。    倘若与他们面对告别,舞萮姑姑还有那两个丫头必定不愿。流夙小子必定铁了心的跟着我走。对了,流夙是两年前我和师父下山,遇到的一个孩子,我见他太可怜,便求师父带回山庄。    留了封书信:    武艺既成,回乡探母。遥惧离殇,特留此书。    望各位珍重。    换上男装,带着斩月剑和啸风匕首,简单的衣物和碎银。    除了山庄,一身的逍遥自在。下一步,去哪里呢?    摸了摸腰带,突然想起,半年前被那无耻之徒慕容峥抢去的绣袋。    半年前他来终南山庄,倒是因为他了却师父心中旧愿,成了师父朋友。恰巧遇到我,一番调侃之后,硬是要我出山庄之后,去他烈风堂坐坐。怕我不去,特地抢走了我最珍视的绣袋。    心中一闷,绣袋里面装着的,是娘给我的飞龙佩。当年娘说,那是我将来和爹相认的信物。    烈风堂是吧?走一趟就走一趟呗。    今年久不降雨,庄稼枯死,百姓颗粒无收。就连最为富饶的若水一带,都庄稼歉收。  听闻若水一带,民意惶惶,只怕过不了多久,就会引起民愤。    天灾人祸,不管是什么,最倒霉的终究是百姓。  无声叹息。    一方热闹的街市,往日众人都笑意热情,如今却都病恹恹的姿态,面黄肌瘦。  离我不远处,一个瘦的像小猴子一样的孩子跪在地上,差不多十岁大,时不时提眼看我,眼神坚毅又倔强,只是片刻又迅速低下头去。顺着他的视线,我看到地上有一个半卧着的老妇人,头发乱入枯草,无精打采,脸色苍白。    我的手悄悄探入怀里,将装着碎银的锦袋,放在腰间。  不再看他。  向那孩子处慢慢走去,擦肩而过。    走了几步后,并未听到意料中的脚步声,心中微微有些失望,果然是个坚毅的孩子,内心坦荡……    既然他无此意,便换个方法。转身,回头。    却恰好与一个人撞个满怀!    “对不起啊姑娘,哎呦对不起……”  对面的成年男子说话道歉的同时,我看到他的眼神,猜得到接下来他的手会伸向我的钱袋。我心中冷笑,迅速出手欲扣住他的手腕,却在一瞬间瞥见他身后的小姑娘,正满怀期待地望着这里……    我立时收回了手。    笑道:“没关系。”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走开。    都是苦命人,都是无辜的老百姓,这些碎银给谁不是给呢?看那人身后的小姑娘,想必也是好几天没吃顿饱饭了吧?    罢了。    却不料,身后风声响过,传来那男子“啊饶命——”的呼喊声,还有小姑娘吓哭了的“爹——”    接下来的一句,“把东西还给那姑娘。”    似曾相识的声音,却又不记得从哪里听过。    我回头,看到了他的侧影和轮廓,只觉周身的风景都暗了暗,热闹喧嚣的街市恍若未闻,仿佛置身于一人的梦中。我爱终南山的山,爱若水的水,此刻却觉得,无论多美的山水,都不如眼前这人更赏心悦目。    那小姑娘的爹在他的胁迫之下,无奈只得把钱袋还给我。我没有接。    我看着那钱袋,仿佛陷入深思。只有我自己知道,并非如此。    那见义勇为的男子也终有奇色,扭头看我一眼。    我忍住心中窒息之感,勉强道;“人艰不拆,你也不容易,这钱拿着给孩子买点东西吃吧。”    见我都表明态度,那见义勇为的男子也不再勉强,放下他。    他爹牵过小姑娘的手,就要下跪,“活菩萨,快,谢谢活菩萨!”    我发动内力,使他弯不下腿来。    “快去吧。”    我忍住不让自己捂住胸口,那样浓烈的窒息之感,居然似中毒一般。可天底下,是否有这种毒?更何况,之前我一直都好好的,毒发的诱因又是什么?    我想的出神,转身就走。    身后稳健的脚步声响起。不多时,那男子便与我并肩。    “姑娘心善,可知方才那男子的行为若是被纵容,这整个天下都要大乱了。”他语气坚定有底气,倒说得我心头烦乱。    我看着他,不可理喻道:“我不过是给他一些碎银,尚能填饱肚子罢了,公子何需说的如此严重?”    “给是姑娘心善,自然好,但那男子先前行为是偷,这就不能放纵不管了。否则视朝廷法纪何在?”    我本就窒息难受,被他说的实在烦乱,忍不住一巴掌打过去,掌风着实有力,竟然带起一丝杀气。他像是武功不弱,迅速闪开。    回过神来,诧异看着我。    我道:“你这人实在啰嗦。”    留他一人目瞪口呆。    后回味不对啊,我一身男装,作男子打扮,他一口一个姑娘,又如何得知,我是女子?    再回头,人已不再。    距离烈风堂尚有一段距离,夜深不宜赶路,便寻了一家客栈住下。之前和师父下山游玩历练,也多次见识人间烟火,体会人生百态。    燃着一支蜡烛,我静静地半卧在床,想着白日里胸口那番诡异的感觉。不行,明天得加快赶路速度了,这到底是毒还是病,我尚未得知。慕容峥身边倒是有个巫医,据说是齐国来的,医术高明,妙手回春,得让他帮我看看。    正要起身吹灭蜡烛,却见蜡烛被一股奇异的风吹得山洞,烛火摇曳,豁然灭掉。我一惊。  纵然不习武,也当知道,烛火隔空而灭,这是内力的缘故。    随即望向门外,朱门窗,一道黑影闪过,随即破门而入。    辨着风力,我出手攻打那乱入之贼,他反手抵挡,我出三招,他挡我三招,最后因视线阻碍,我被脚下鞋子绊到,一把将他扑倒床上,我的脑子一空——    猛然想起来,赶紧起身,胳膊却被他一拉:“别动。”  身子重新压在他身上。  我身体彻底僵住。  白天的声音,那男子的声音。  白天里他说:“姑娘心善,可知方才那男子的行为若是被纵容,这整个天下都要大乱了。”    心里咯噔一声。  是他。    他的动字刚落,窗外飞箭流矢射入,戳破了窗户纸,戳破头顶的帷幔。  若不是被他这样一拉,刚才我的命……很险。    这样的姿势也不可维持太久,趁着外面的人换下一轮发射的功夫,使出轻功,他迅速破窗飞出,作为引子。我紧跟其后。    虽然他武功不弱,却在压在他身上那一瞬间,我闻到了一股血腥味。想必,他一定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