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东洲城中盛名的女子,冯娇娇也并不喜欢程芸芸。那些眼瞎的男子看不出来,她同样身为女子哪里看不出来程芸芸的路数。
又当又立。
她有什么薄面在她面前来求情?
程芸芸眼里闪过一丝难堪。她被男修们捧得太高,已经许久不曾有人在她面前用这副语气说话了,便是有,也早就被身边的男修给挤兑奚落得跑了,程芸芸只消说上一句半句的,便有不少人替她鞍前马后,最后名声也尽数被揽入怀中。
这回她也是下意识的开了口,毕竟这人她也认得,她少不得要说个一句半句的表个态度来。只是这会一众男修都围着青天派弟子去了,除了青天派那弟子外,其他人竟慢了半拍,没人接了她的话,把事情给揽过去,竟让冯娇娇直直的对上了她。
程芸芸心里有几分不舒坦。这明明是因着这位青天派师兄的缘故,冯娇娇找上她做何?同样是女子,何必为难她呢?
她也是无辜的啊。
程芸芸眼眶微红,抿了抿嘴角,很是委屈。有看不惯的男修忍不住出声儿了:“冯仙子,程仙子都已经福身道歉了,这诚意已经足够了,你又何必揪着不放呢。”
“就是,我师兄已经被你打伤了,如今竟然连程仙子都不肯放过。”
冯娇娇这个女人当真心狠手辣。
他们异口同声替程芸芸抱起了不平,看着冯娇娇的眼都愤愤的,若不是顾忌着她身后的冯家,只怕不是这般客气,而是该讨伐了。
冯娇娇看着被一众男修们护在身后,半垂着头的程芸芸,许是感应到她的目光,程芸芸抬起还泛着红的眼,柔声劝道:“你们别这样,与冯仙子无关,这都是我的错,许是我不知哪里惹怒了冯仙子罢。”
“不,你没错!”
程仙子岂会有错,他们瞧得分明。分明就是这冯娇娇无理取闹!程芸芸错在哪里?她不过是见义勇为,见不得这冯娇娇出手便是狠辣毒招,敢于在她的强势下说上两句公道话罢了。
说起来,也是这冯娇娇气性太小了些。
说不过怎么还动起手来了呢?
这也难怪跟冯家交好的几家世家都没人敢当真把这冯娇娇给娶进门,就这狠毒的性子,又是个贪花好色的,娶回去那也是给自家抹黑,戴绿帽的,谁家还能不要脸呢。
“你们,唉...”
程芸芸说不过,只得转头朝冯娇娇表示歉意:“冯仙子,他们也是有口无心,太过着急了些,还请你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们计较了。”
冯娇娇哪里听不出来程芸芸话里的得意,不就是想在她跟前儿展示这一呼百应的姿态来么,不就是想说她冯娇娇奈她不何么。
虽说她确实也奈她不何。
冯家只是靠着家中那位祖宗在百花宗当了个外门管事,还远没有到能在东洲一言堂的地步,比冯家更有话语权的也不少,程芸芸背后那群男修中,便有比冯家更重的世家子弟,冯娇娇也不愿因着一个程芸芸跟人交恶,平白为冯家添个敌人。
总有些男修为了人家几点眼泪便失去理智,这种没脑子的如同恶犬,追着人非得咬下一块肉才会罢休。
罢,左右日子还长,她倒是想看看程芸芸能不能一直让这些男修庇护下去。
“程仙子都这么说了,那这事儿便就算了吧。”她目光在青天派弟子身上瞥过,余光见到理明,顿时又生气起来。
今日这事本也跟她没甚关系,不过是程芸芸被青天派的弟子给纠缠上了,冯娇娇又不是那等多管闲事的人,当即便要离去,只她不是,理明却是。
程芸芸几乎是东洲城所有男修心中美好的化身,理明也不例外。他心目当中的女神被人纠缠,理明自然是理所应当上前解救,那青天派弟子还以为是个跟他争抢献殷勤的,自是不让,两人一言不合,最后便大打出手了起来。
冯娇娇从头到尾一言不发,未料却卷了进去。
她道:“以后别来找我了。”
既然那么喜欢给程芸芸献殷勤,她成全他。
理明脸一白,正要开口,程芸芸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离他两步远,微微隔着些距离,但又能瞧见彼此的神情。
她目光中带着关切,很是善解人意:“这位师兄,你没事吧,方才你们打得太厉害,我说了你们也听不进去,不过我还是得说,这打打杀杀的不好,凡事说开了就好,也没必要大动干戈,师兄说可是这个理儿。”
理明还是头一回离程芸芸这么近,尤其对方还这么关切,语气这么温柔,目光中仿佛盛满了水光,只倒影着他一人。
理明脑子里顿时被清空了一般,只跟着对方点点头:“是,是是是,仙子说的是。”
程芸芸又朝着他柔柔一笑,这才又去了青天派弟子中说上几句,这才翩然离去。
佳人离去,青天派弟子自然也不能多待,扶着伤重的师兄,有人不愤先前程仙子单独同理明说话,忍不住酸起来:“先前不是还放话说你们明华宗的师兄们会来么,都这么一阵儿了,别说这是你们明华宗山下了,就是去我们青天派也够时辰了,你们明华宗的师兄们人呢?”
“该不会是知道你们明华宗技不如人,不敢来了吧。”
本来只是争风吃醋的私人恩怨,但如今诋毁起别家宗门来,任谁也受不得这个侮辱,理明当下便不干了:“你说什么呢,有本事再说一次!”
明华宗再差劲,也不是没大能坐镇的。
“说就说,怎的...”
两拨争执时,山上,一人握着一块小巧的石头走了下来,面儿上笑呵呵的:“说,你们继续说。”
青天派显然也认出了他手头的石头,当下脸色一变:“这是什么意思?”
理薄挺了挺胸:“还能有什么意思,这留影石可是证据,待会儿就交给我们大师兄,想来大师兄也会去青天派走一走,好好问问青天派的各位真人们,可是如此教导弟子诋毁其他宗门的不成?”
为了个女人争风吃醋的,说出去都丢人。
青天派弟子显然也想到这茬。明华宗大师兄明川作风严谨,为人最是一丝不苟,若是这留影石落到他手头,他们哪里能讨到好的?
“这位师兄,我们就是说着玩的,心里并没有对明华宗不敬的想法,还请师兄明鉴。”
有了个开头,其他青天派弟子纷纷开了口。
总之,这留影石是绝对不能落到明华手头!
理薄本来也就是想吓吓他们,好叫他们知道,明华宗如今是落魄了,但俗话说廋死的骆驼比马大,明华宗再落魄那也是有三分底的,哪里是随意几个弟子就能轻视的?
他漫不经心的收回了留影石:“其实我也就是开个玩笑罢了,师弟们不必紧张,还是快些带着人回去疗伤吧。”
被撇在一旁重伤的弟子:...
“是是是,我们这就走。”余下弟子哪里管得了他的想法,把人扶着,恨不能下一刻就消失。
理明对理薄不太熟,迟疑的唤了唤人:“理薄师兄?”
理薄轻轻“嗯”了一声儿。
理明更是糊涂了,理薄这人他知道,为人精明,只认灵石,在一众师兄弟当中名声不佳,理明仔细想着,自己好像也没这么大的面儿能请得动人来帮他。
理非师兄等人都没来呢!
莫不是...
他捂了捂腰间的储物袋,忍着会让他心碎的答案,轻声几不可闻的问道:“师兄你怎的来了?”
理薄当然不想来。
他斜斜的看了眼人:“你说呢?”
自己心里没点数么?
谁丢得起这个人的?
理薄也是不想来的,只是卫羡春这个小师弟突然找到他,请他走这一趟,并且答应送他一些灵田地里产出来的灵种。
免费的。
明华宗里种灵蔬的众多,但随着这一茬又一茬的成熟,不止是知事堂的王管事,就是明华宗的弟子也发现了。
那就是他们的灵蔬是比别人的灵蔬好,但也只是好上一点罢了,跟卫羡春这位小师弟的灵蔬比起来,仍旧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明华宗的弟子们仔细探查过,发现卫羡春这个小师弟的灵蔬确实异于常人外,这灵种也与他们不同。
他们的灵种都是从知事堂拿的,卫羡春的灵种原本也是从知事堂拿的,只后边灵蔬多了后便自己留下了灵种,并未从知事堂领取过灵种,大伙都猜测,许是这种出来的灵蔬不同,会不会是因着这灵种不同的原因。
理薄当日拦下人,请卫羡春教他种田。
卫羡春是早就发现有人跟着自己的,听了理薄的话也很是不可思议。
他还没找他呢,理薄怎的会以为自己愿意教一个盯梢他,泄露他行踪的敌人?
卫羡春并不是那等心胸宽广的人,当下就给回绝了。
理薄这些日子一直在反省。他觉得自己手段过于直接了,求人办事哪里能这么直接,要换了是他的话,早就把人给打发了。
他应该先送点礼的。
不过这礼还没备好,但是卫羡春主动找了来,脸上还带着点担心,请他下山一趟搭个手。
啧,为了这免费的灵种,他也就勉为其难跑这一次吧。
理明保住了自己的储物袋,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他就知道理非师兄几个不会当真不管他的。
理明回了一趟门里,没待上两日又走了。
“看吧,许是又找那冯娇娇去了。”理成与卫羡春谈起时,还不住摇头:“小师弟往后可得记住了,咱们当男修的咋能这般没出息,薅羊毛也不能逮着一只薅啊,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卫羡春:...
“不过就小师弟这样貌,这般年纪就有这出尘之姿,往后也不知道会引得多少女修为你争抢。”
可惜,他爹娘没把他生好。
理成不像理非等人不喜理明这攀龙附凤的行为,他倒是有这心思,可惜这一张刚毅的脸并不是女修们钟爱的模样,不像小师弟卫羡春,生得芝兰玉树,风度翩翩。
他还给他分析起来:“你别看这程芸芸也是出了名儿的女修,但她没甚深厚的背景,家中不给力,靠的也都是那些男修,攀上她没甚用处,指不定还得靠着赚来的灵石养她,不划算。”
靠出卖色相,辛辛苦苦赚来的灵石养另一个,理成想想都觉得无法接受。
也怪他,对感情太专一了些。
他接着分析起来:“像冯娇娇、柳兰这等家世的女修倒是合适的人选,背靠大门派,出生好,不缺资源,就是随手漏一点来也尽够了,你看看你理明师兄,不然那修为哪里修这么快的,不过这等女修也不好攀就是了,冯娇娇就不必提了,喜新厌旧,但好在还能有机会攀得上,像那柳兰等不好颜色的,要攀上可就难了,要真拿下,还不知道得下多少的苦功夫。”
当男修不容易,除了要修行外,还得兼顾琴棋书画和讨人欢喜。
太难了。
他叫卫羡春以后挑的时候眼光给放高点的,一时的苦头不算甚,左右卫羡春还年轻,便是学也来得及,不像他们,年长以后才知道年轻时候的放纵轻狂有多后悔。
那时候的潇洒都是如今骄傲。
眼见他还有喋喋不休的架势,卫羡春不得不打断他,并说了个大实话:“理成师兄,多谢你一番好意。”
“只是以师弟如今的身家,想来是用不着攀着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