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得素淡,正捧着书卷坐在石凳上读着书,见到苏怜走过来神色未变,嘴角挂着浅笑朝她微微颔首致意。
苏怜心里有些惶然,突然生出了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上次是否太过于咄咄逼人。
不过她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没错,便把此事抛在脑后,不再去琢磨,全心神都放在了酿菊花酒上。
上次重阳节时谢衍提了一嘴,苏怜便想着自己好好酿一坛子,好拿去给他尝尝。
***
十月初四,临近冬至。
谢衍此刻正坐在书房,缓缓地翻着新兵名册,再将那些墨字人名,和脑海里的京城世家中的子弟一一对应上。
顾峤,顾家的庶子,谢衍还记得前些日子见过他一次。
眼底青黑,脸色虚浮,看起来便是耽于酒色的样子。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顾家的大爷前两日给他来了信,让他帮忙着安排个监军的职位。
谢衍心里轻笑,旋即给他的名字上划了条墨线。
便是顾家大爷亲自来找他说,他也不会将此等货色安置到精锐之师里。
不过,他也不愿意挫了顾家大爷的脸面,准备寻个周全的由头将人打发了。
谢衍微蹙着眉,正准备好好琢磨琢磨,却突然听见院子里传来踏踏的脚步声。
他抬首望去,只见谢七舟一身黑色锦袍,脚下生风般地走进来。
甫一进门,他便屈身跪在了地上,低着头回禀道:“侯爷,消息已带回。”
谢衍眸色翻涌晦暗,旋即挥了挥手,示意胡全将门关严实。
屋内倏地变暗,谢七舟在心里斟酌半刻,才缓缓道:“侯爷十日前吩咐我去宛州一行,第一件任务还未办妥。”
“我多方打听几日,只知道那位名叫苏怜的厨娘确实是宛州人氏,在杏安巷里开过饭馆。不过,据说她成亲后便关了铺子,人也不见了踪影。未能将人找到,属下…”
咔嚓一声,青釉茶碗掉在地上,猛地碎裂,瓷片迸溅。
成、亲、
谢衍只觉得心底像是被刀子生生剜掉血肉,痛得他四肢百骸都在颤。眼前逐渐模糊,四周景物忽地变暗,他都瞧不真切谢七舟的身形。
原来她早已成亲…
他又倏地想到苏怜对二人之间的关系噤若寒蝉,只字不提…
现下他才看透彻了原因,竟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有悖伦常,遭人唾骂。
于是她便对二人之间的风月之事守口如瓶,将它掩埋在心里,誓死都不告诉他一字半句。
他握着狼毫的指节发白,手腕止不住地颤抖起来,脑子里混沌纠缠,痛得他额角青筋毕现。
谢七舟瞧见谢衍神色不对,脸色苍白,似是忍着极大的痛苦,便起身上前扶他,却未曾想被他一掌推开。
谢衍猩红着眼,喉间一片嘶哑,如同笼中困兽。
他自认正直端方,实在想不通自己怎会如此惊世骇俗,做出夺人.妻室的事情…
不可能,不可能,
他的手越收越紧,最后将那只玉笔拦腰折断,碎裂的玉片飞溅划过眼皮,割出了一道鲜红的口子。
鲜血汩汩流下,疼痛让他思绪稍稍清醒,
倏地,他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如果她的夫君是自己呢……
但转念间他又苦笑。
从苏怜闪躲的态度,含糊其辞的神态,谢衍便可猜出,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但只要有一线可能…
他抬眸紧紧盯着谢七舟的眼睛,心脏缩成一团,声音嘶哑道,
“她的夫君……姓甚名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