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释音园(1 / 2)小酥糖首页

谢衍见她脚下像是踩着棉花一般猛地扑过来,长臂稍展,托住她纤细的手肘,生怕她站不稳摔倒在地。

但他未料到,苏怜缠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愈来愈紧,毛茸茸的脑袋胡乱地在胸口蹭来蹭去。

谢衍身体绷得僵硬,他咬了咬牙,伸手抵着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推远了点。

半提半抱着将人搬到了窗边的矮榻上。

苏怜的身板摇摇晃晃,在触到矮榻的那一刻便直挺挺地倒下去,翻了个身,在软垫上缩成了一小团,嘴里一直嘟囔着破碎不全的字节,还夹杂着细弱的呜咽,看起来好不可怜。

见她执拗地喃喃,谢衍心里不禁起了疑虑。

无?

无什么?无妨?

也是,顾岐醉酒时,顾府小厮想去掺扶他上马车,他总会一把人扫开,大喝着自己无碍,神思清醒得很,旋即就一头载在马车轱辘下面,最后被人抬着进了车厢。

这世上总有些人酒醉了还要强装着清醒无事。

他带着些无奈的口吻哑声道:“你瞧瞧自己现在的样子,怎会无事。”

可是榻上的女子没有回应,她红唇委屈地嘟起,囫囵不清地吐着字,睫毛颤着,绯色的脸颊上爬满红霞。

谢衍又叹一声。

醉得厉害,怕是都听不清他在问什么。

窗外的雨雾涌入,沾湿绒毯,谢衍伸手将窗子阖紧,扯了条石青色的兔毛软毯盖在了她的身上。

见她的绣鞋踢掉了一只,便帮她把另一只也褪掉,将双足揽到榻上,再寻了条织锦的毯子包严实。

折腾了半天,谢衍只觉得心里的火越烧越旺,从心窝一直烧到小腹。

乘人之危,他向来不齿。

深吸一口气,他将手背在身后,不自觉地转着手上的白玉扳指,似是想压制心中的躁动。

半晌之后,谢衍瞧着迷糊的苏怜似是渐渐安静下来,嘴里的呓语也慢慢停息,便转身推开厢房门,想唤小厮过来,去后厨煮些梨子橘皮的醒酒汤。

前脚刚踏出厢房,后脚榻上的女子却再次呜咽出声。

这次不再是支离破碎的咿呀声音,而是带着鼻音的轻声嗫嚅。

她紧闭着眼睛,眉毛蹙成一团,眼角蓄着泪,濡湿了浓密的睫毛,

“五郎…我想回宛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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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怜醒来时只觉得自己的头像是被磨盘碾过,胀得她眼皮狂跳。

清凉的风顺着窗缝涌进来,吹醒了浑浊的思绪,她伸手推开窗子,只见阴云渐散,雨雾将逝。

天快晴了。

“醒了?”

声音微哑,带着睡醒时的惺忪。

苏怜转头,看见谢衍正坐在紫檀木的交椅上,手肘抵在扶手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撑着额角。

他刚刚应该是靠在椅子上打盹儿,现下刚醒,面上一片烦躁的青黑。

苏怜心底赦然,因着自己不知高低地饮酒,定是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她在杏安巷的酒馆里见多了醉汉,有人直接一头栽倒,有人兴奋地手舞足蹈,还有人破口大骂打砸碗碟。

不知道自己是哪一种……

她轻轻晃了晃脑袋,试图回想起刚才的记忆,然而脑海中却只有一片纷乱不堪。

谢衍看到苏怜已经酒醒,神色之间恢复了清明,便站起身走过来,将桌子上的醒酒茶递给她:

“用雪花梨和葛花熬的醒酒茶,趁热喝了吧。”

苏怜悄悄瞄了他一眼,见他并非是怒不可遏,心下稍安,接过青瓷的盖碗,凑到嘴边小口啜饮着醒酒茶。

足足喝下了半杯,才压下去胃里翻涌的酒气,正准备再饮两口,忽地听到谢衍沉声道,

“已经申时三刻了。”

一听此话,苏怜差点没端住茶碗。

她竟然整整歇了三个多时辰!

顷刻间,她又想起来今日两人出府的目的。若是再不去南巷的市集,后院下人们怕是日日要吃盐水萝卜了…

她赶紧掀开兔绒毯子,径直跳下了矮榻,双脚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布帛踩在了地上,凉得她打颤。垂眸一看,才发现自己的绣鞋不知道何时蹬掉了。

她脸上瞬间着了火,那谢衍岂不是看到她的…

不敢再深想去,她怕自己再想下去就要羞得没脸见人。

她微蹲下身,赶忙将脚藏在缎裙下面。一边手忙脚乱地扯着裙子,生怕露出来一丁点儿,一边四下寻找着被自己踢到一旁的绣鞋。

谢衍瞧见她欲盖弥彰 缩头缩脑的样子实在好笑,本想着再捉弄她一下,但到底还是怕她着凉,便忍不住提醒道:“在那边的杌子上。”

苏怜如获大赦,连忙压着身子小跑几步,取回了她淡粉色的绣鞋。

本来在雨中已经湿了个彻底,结果现在摸起来却十分干爽。

应该是拿着火炉烤过了。

偷偷看了一眼谢衍,他正垂眸翻着手里的一卷书册,神色喜怒难辨。

苏怜心里微微触动,却又转瞬既逝。

不再磨蹭,她背过他坐在杌子上,手忙脚乱地套上了绣鞋,站起身时撞上了一旁的八仙桌,差点绊倒,木制桌腿歪斜,划着地面吱嘎一声,整个人好不狼狈。

苏怜咬唇,轻声提醒:“侯爷……我收拾好了。”

“嗯。”

谢衍回答的声音极轻,他的目光从书卷上移开,打量了苏怜一眼,便站起了身,推门而出。

他唇边笑意一闪而逝,苏怜甚至以为自己花了眼,但来不及多想,便随着他匆匆出了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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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天青,巷子里的槐花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