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白转头去看之时,这件临时拍品已是被搬至了台上,且拍卖者已经将这件物品的各项说明都详细讲解了一遍。齐白倒是不需要听什么讲解,因为这件拍品他还挺熟,那是属于仙首白修岐的一支发簪。
仙首白修岐出身沧海现,但凡沧海现弟子皆会簪发,将鬓角两侧的散发拢至脑后,顺成一束之后再以一根发簪简单固定,这般一打理,却是能够显得弟子们长身玉立、神清气爽。此乃沧海现开派师祖立下的规矩,数万年来沧海现门人一直遵守着。因为规矩里只说要簪发,不曾要求用统一规格质地的簪子,故而,在沧海现中便能瞧见各式木簪玉簪金簪银簪不一而足,有些华丽花哨,有些则极简朴素。
现如今被摆上拍卖台的那一只发簪,乃是千年之前仙首白修岐接任仙首之位时所佩,且一直沿用至今不曾更换的那支。发簪嘛,隐于发中,自是不甚引人关注,只不过因着是仙首佩戴之物,故而众人还是多少知晓一些这根簪子的。只不过,真正亲眼并近距离见过的人少之又少,是以拍卖者方一解说完毕,便有修士扬声问道。
“我等见识浅薄,不曾见过仙首的发簪是何模样,且仙首一直佩戴的发簪,便是不喜换下了,该也不至于落于拍卖会中。不知可有证明的法子?”虽说三大城的拍卖会信誉一惯极有保障,从未做出欺诈之事,然,这发簪来得实在古怪,持怀疑态度之人竟还有许多。
拍卖会既然能将这发簪搬出来,自然是料到了这些,闻言,那拍卖者便颔首应下道:“在下会将这发簪的来历说个明白,各位仙长且先听一听,之后再判断这簪子的真假如何?”众人等的便是他的详细解释,自是没有异议。
“本届的仙魔大会,不知在场可有仙长参与?”
“本届仙魔大会之中,沧海现的裂剑仙尊步夏山与海术仙尊云海生二人共同宣布了一件大事。”
“这件大事令当时在场的尊者们皆十分震惊,冽颜魔尊更是当即拂袖离去。”
“这件大事,如今虽不算完全明了,但想必众位仙长定是多少有所耳闻。”
“这件大事便是——仙首白修岐未成功突破雷劫,于劫雷下身死魂消。”
……
此话一出,场内众人便皆安静了下来。他们确实是听过这些个传闻,不过大部分人都对此嗤之以鼻,若这说的是其他人,他们兴许也就信了,然而这说的却是那位天才强悍的年轻仙首,这位若是都能死于雷劫之下,那他们这些人还修什么仙得什么道?趁早好好享受一番现下的好日子,不要在雷劫劈来之时留下遗憾才是正理。
众人安静了一瞬,之后便开始了极热烈的讨论,而外头的众人思绪万千,里头的那位的心情却也是不甚晴朗。齐白在窗边站了站,只觉得后背上冷气阵阵,忙抬手重新启动了房间内的禁制,快步回到了沈墨闫身旁。
沈墨闫轻抬了下眼皮,突然手上掐诀在房间内再布了一层结界,而后他便不再动了,只斜斜靠在榻上,目光泠泠地看着齐白。齐白知晓他这是动了气,只是对于原由却不甚明白。不过是一根簪子被拿来拍卖罢了,实在不值得让堂堂魔尊置气的,更何况——
齐白一顿,心头灵光一闪,转念又觉得兴许是自己想多了,正犹豫间,却见沈墨闫似是看累了一般,眼睫轻轻一颤,垂下了视线。齐白心下一跳,也管不得那般许多,手指轻抚过腕上的储物镯,从中取过一物,伸手递到了沈墨闫面前。
“师尊可是喜欢那簪子?弟子这儿恰好有一支相差无几的,师尊可要一观?”摊开的掌心里躺着的,乃是一枚玉白的簪子,样式简单至极,倒是真的同台上那一支相差无几。
扇般的浓密眼睫轻轻一颤,沈墨闫的目光便落在了齐白手心,他似是微怔了一下,而后伸手取过簪子,捏在手中细细查看。
说起仙首白修岐的那支簪子,实在无甚特色,除了样式简单颜色玉白之外再无其他,故而想要仿造也极其简单。只不过,不曾亲手摸过的人永远不会知道,在那簪子的正中间,极浅极轻地用阴刻的法子刻了一朵极小的六棱冰晶,因着用的气力实在太轻,用眼是绝对看不出的,只有用手抚过,方才能触到。
那簪子在仙首的发上戴了千年,样式材质皆被有心人看得透了,却从不曾有机会亲手碰上一碰,故而即便仿的再像,知道的人也能够一眼鉴别。只不过,这修真界中,能够鉴别的人,有且只有那么两个,一个是簪子的使用者,而另一个,自然便是簪子的炼制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