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小赦趴在弟弟和颜灵筠中间,睡着睡着又把手脚都缩起来压着了。
“这孩子……”张妈妈看得有趣,笑着摇摇头,放下了床帐,吩咐小丫鬟道,“去把你琉璃姐姐叫来守着。”
她自己出去找贾代善了,“不如让老奴来问二姑太太,她是出嫁了的庶出妹子,您问起来不方便……有些个手段,您使也不方便。”
这位二姑太太薛贾氏嫁得算不上好坏,老荣国公唯二的亲女,不但远嫁,还嫁了商贾人家。
但是这商贾人家,从前也不是吃素的。
薛老太爷是正经科举出身,官至中书舍人,当时的中书令是先帝的人,先帝当时还是太子,曾经多次戏称中书令是紫微令,那一段时日,众人私下也都管中书省叫紫微省讨好先帝。
中书舍人因此也被称作紫微舍人,他们这个官职负责负责起草诏书、传宣圣旨,薛老太爷仪表堂堂,就被点去作宣旨的事。
这是个很赚钱的行业,不单是得了恩旨的会给商银,就是受罚的,为了打听一些消息,也会大笔银子塞过去。
薛老太爷因此积攒了第一笔原始资金。
紫微令一事闹得纷纷扬扬,有同僚因此飘飘然,自夸□□,唯有他脑子清醒。
太子上位,他得不到好处,太子要是落马,这紫微省牵扯过的人,却都要陪葬。
尤其自古以来,太子能成功登基的多,但在历史的长河里死走逃亡伤得也不少了。
主要是于他来说,不划算。
薛老太爷是个很有商业头脑的人,他立马觉得投入和产出不成正比,且风险指数过高。
他直接就辞官,带着原始资金回江南做生意了。
在世人眼里,他是自甘下贱,在保龄侯眼里,这个小伙伴可实在是太优秀了。
在保龄侯的扶持下,薛家先后做起了丝绸瓷器等生意,还得了皇商的牌子,却没有动盐业。
话说回开头,老荣国公把女儿嫁给薛家这个事上,其实还是保龄侯牵的头,国库空虚,当时还不是荣国公的贾源在北方和鞑靼打到几乎三军饿死。
保龄侯当时是户部尚书,算账算得差一点秃头,然后想到了一个双赢主意,朝廷没钱,就不问朝廷要。
他给薛老太爷送了信,让他出钱出粮援助战事。
薛老太爷没有看准先帝登基不要紧,要紧的是,他听保龄侯的话,做成了他一生中最大的一笔投资,他变卖家产不说,还劝说几个生意伙伴一起捐钱。
可惜对方不但没有被劝说,还趁火打劫,低价收了一些薛家的产业。
最后结果怎么样呢?
贾源因功封爵,位列第八公,贾家在勋爵中独占鳌头。
而薛家也得到了应有的回报,哪怕盐商富可敌国,薛家也是这金陵城乃至江南商贾中的头一份,再看那些小伙伴,早已家产败落,不知踪影了。
投资回报率破表。
贾源不是看中薛家富贵,他看中的事薛老太爷这样的头脑,又为了报恩,这才把女儿嫁了过来。
他唯一没想到的,可能是自己女儿这样蠢吧。
贾代善认为他爹和薛公如果泉下有知,必定会发出老侯爷一样的喟叹,“我这样聪明,为什么会生出这等蠢货。”
他心知肚明张妈妈的那些个手段,点头应了,“妈妈和她在东厢说话,我出去见薛大爷。”
薛大爷是薛家的长子嫡孙,有句说句,皮相是不错的,略显富态,带着生意人的精明和热情,态度无比谦顺,“见过国公爷,不知您有何差遣?”
就是颜灵筠在他皇帝姐夫面前,也没有这么放下过身段。
“伯远,先坐吧。”贾代善唤了他的表字,“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不太能为外人知道,这才叫了你们来帮忙。”
薛伯远目光一闪,“您只管说,但凡我能做到的,必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我就是想知道,齐国府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心甘情愿为他们卖命。”贾代善道,“你说给我听听。”
“国公爷是指,我们帮着齐国府做生意的事?”薛伯远装傻,“他们是公侯人家,我们不过是做些小生意的,要叫我们效力卖命,我们也只有听的份。”
贾代善挥退了上茶的婢女,淡淡道,“谋害朝廷命官,是什么罪名你不可能不知道,尤其颜家正得盛宠,若是陛下一怒,我可是在你九族里。”
薛伯远强笑道,“国公爷的话,我怎么听不懂。”
“今日打打杀杀太多了,我有些倦了,你最好赶紧说,不然少了胳膊腿,那万千家业,可就便宜旁人了。”贾代善道。
薛伯远脸色红了白,白了黑,如果只有颜大人的事,说了指不定还能活,可陈将军还要对贾代善两个儿子下手,要是被贾代善知道有自己的份在里头,绝对是不能活了。
因此他打定主意不开口,只叫冤枉。
“那就看看我那个好妹妹能招出来什么了。”贾代善放任了他的不合作态度,“说起来,两个外甥也都大了。”
说完便不再开口了。
时间流逝,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婢女点了灯进来,赵侍卫还是这么个急脾气,差点撞着人家小姐姐。
“国公爷,二姑太太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