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皇帝留宿坤宁宫,与皇后尽释前嫌,合好如初。 次日,颁下旨意,封青州叶孤臣为长平公主。因长平公主业已成年,赐府第一座,皇帝亲笔题字“长平公主府” 。 这座长平公主府原是高宗皇帝旧日居所,高宗登基之后,昔日的王府便空了起来,只留了些仆役负责日常洒扫,维护保养,如今已空置三十余载。当今皇帝便是出生于这里。这里曾是两代皇帝的故居,如今却赐给了一个异姓的公主,这道圣旨在长安城掀起轩然大波。街头巷尾,三教九流都在谈论这个传奇的长平公主。 而此时人们议论的主角,长平公主叶孤臣正在坤宁宫中给帝后二人画像。 人逢喜事精神爽,姜皇后双喜临门,早上起床后,格外有精神,直接弃了轮椅下地行走。姜皇后昨晚与皇帝将一切误会都说开了,压抑三年多的情感终于爆发出来,哭过笑过之后,夫妻二人愈发情比金坚。 早朝后,皇帝又来到坤宁宫,请孤臣给帝后二人画像。叶孤臣看着姜皇后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辉,打心眼里为她高兴,兴致一高,便多画了几幅帝后的合影。 对于成为公主这事,叶孤臣确实是意料之外,说不上惊喜与否,只有接旨谢恩。午饭后,差紫娟出宫回到青城客栈,与绿燕一起收拾了行礼物品搬到宫内暂住。 紫娟回到客栈时,刚好遇到沈千言,此时孤臣成为长平公主之事,已传遍京城大街小巷,听风楼的人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沈千言见到紫娟,便道“紫娟姐姐,孤臣还好吗?” 紫娟道“小姐一切都好,此时正在宫中陪皇后娘娘说话解闷儿。娘娘说小姐在公主府收拾好之前,便暂时住在坤宁宫了,让我和绿燕收拾了行礼物品,一起进宫。沈公子有什么话要奴婢转告小姐吗?” “宫中人心诡谲,危机四伏,虽有皇后娘娘护着,你们和孤臣行事也要多加小心。我这里有封信,请姐姐代为转交孤臣。” 紫娟接过信,装进兜里,“公子放心,我与绿燕定会全力护卫小姐安全。” 待紫娟与绿燕回到宫中之时,已是黄昏时分。秦王欧阳景琦正在同皇后和孤臣谈论公主府第如何清理装修之事。孤臣的想法很省事,简单收拾出几间房子来,够她们主仆几人住便可以了。其他的房间不用动。景琦则认为既然是搬新家,总要好好装饰一番,方显郑重和身份。二人争论不下,只好来请皇后娘娘圣裁。 皇后采取了折衷的法子,并嘱咐道“有四间房子,分别是高祖皇帝,高宗皇帝,当今陛下,叶将军四人当年住过的。陛下念旧,吩咐里面一应物品均不许动,保持原样,只管日常打扫保持整洁即可。其他的房间,就按景琦说的,好好装饰修整一番,新家总要有个喜庆吉祥的模样。” 叶孤臣只好点头答应。并问道“母后,儿臣只知此府第原为高宗皇帝旧居,却不知高祖皇帝和叶将军也曾在此居住过,我是听着高祖皇帝和叶将军的故事长大的,对他们的丰功伟绩甚是崇拜,如今竟然能住进他们曾经住过的地方,真是三生有幸。多谢父皇和母后的厚爱,孤臣感激不尽。” 景琦酸溜溜地道“父皇和母后偏心,有了女儿忘了儿子。我当年出宫开府之时,便向父皇请求要那座宅子做为府第,父皇却不同意,说那是两位皇爷爷和叶将军住过的地方,谁来要也不给,要一直保留着,权作纪念。谁知如今却给了孤臣妹妹。” 姜皇后点着他的鼻子,笑骂道“没出息的臭小子,当初没给你,还不是怕你太过调皮捣蛋,不能好好保护那些古物,使之有损,让几位长辈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你怎么能和孤臣相比,孤臣是女孩子,心细如发,这座宅子交给她,再适合不过。” 景琦辩解“母后,儿臣何时调皮捣蛋了,我从小最是乖巧听话了,调皮捣蛋的一直是二哥,才不是我。” 孤臣也笑道“大哥若是喜欢妹妹的宅子,以后只管当作自己的宅子,经常来玩,小妹随时欢迎。” “二妹,这可是你说的。以后可不要嫌弃哥哥去的多哟!” 内务府的工作效率很快,半月之后,便已收拾妥当。又过了几日,择了个吉日,孤臣便搬进了“长平公主府”。 搬家那日,帝后在公主府为长平公主举行庆祝宴会,邀请了长安城三品以上的官员女眷参加。各级官员皆送来贺礼,恭贺公主侨迁之喜。太子欧阳景珑送来了礼物祝贺,就连远在边关的齐王也派人送来了贺礼,并附一封感谢信,感谢孤臣治好了母后的病。秦王欧阳景琦则亲自带了礼物到府祝贺。 那一日,长平公主府门前,车水马龙,宾客盈门,忙坏了府中的宫女和内侍。 沈千言和沈水依受孤臣的邀请来了,南宫靖也来了。孤臣却没有太多时间与他们叙旧,匆匆说了几句话,便去应酬别的客人了。沈千言感觉孤臣离自己越来越远,望着身着公主服饰的孤臣离去的背影神情黯然。 正当宴会将要开始之时,太宗皇帝和姜皇后相携而来,太宗皇帝看着身着盛装的长平公主,差点老泪纵横,长平公主的气度像极了一个人,一个他终生崇拜的人,可惜她离去的太早,自己未能亲眼目睹她的绝世风采,只能从皇爷爷和父皇的口中知晓她是个怎样的人,有着怎样的魅力,他曾无数次来到她生前居住过的那间房子,面对着几十年未动过的物品寄托思念之情。他们虽然没有见过面,然面她在他的心目中早已有了一个固定的模样。因此,当他第一次见到叶孤臣之时,才会如此震惊,那便是他心目中的她的模样。 帝后今日皆是盛装前来,以示重视。听到帝后到来的消息,嘈杂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向帝后一起跪拜,全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皇帝走到长平公主面前,弯腰将她扶将起来,并吩咐道“自今日起,长平公主见到包括朕在内的任何人均不需跪拜。”然后才命众人平身。 皇帝那句长平公主不需向任何人跪拜,惊呆了除皇后之外的所有人。 皇后娘娘又强调了一遍皇帝的话,“为示对长平公主的信重,陛下特意下旨,免去长平公主跪拜之礼,今后公主见到包括陛下和本宫在内的任何人只需行一般礼节即可,不需跪拜。” 在场众人纷纷回应,“臣等谨尊陛下和皇后娘娘旨意。” 帝后走了个过场,给长平公主长足了面子,便相携而去。能来参加宴会之人,皆是身份地位超然的人精,见帝后如此重视这个异姓公主,也纷纷巴结奉承,搞得叶孤臣不胜其烦,她并没有收敛自己的脾气,故意将不耐烦表现在面上,果然成功地吓退了一众阿谀奉承者。景琦和千言见了,不禁遥头,她还是那个好恶分明任情任性的叶孤臣。 宴会散的并不晚,客人们纷纷告辞离去之后,叶孤臣才得以与几个相熟的朋友,坐下来,说说离别之情。 南宫靖早就忍不住了,见叶孤臣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便跑过来拽着她的衣服不撒手,“姐姐,你理那些恶心的家伙干什么,也不来陪陪我,我有好多问题想要问你呢。” 孤臣无奈地捏了捏少年的鼻子,“靖儿,你都十七岁的人了,还是这么小孩子气。无论喜不喜欢,她们今天都是我的客人,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怎能说不理便不理了呢。” “反正我不喜欢那些夫人小姐,太假太恶心,哪有孤臣姐姐好,又大方又漂亮,还文武双全,书画双绝,简直是天下无双,难怪皇帝伯伯要封你做公主,姐姐不做公主,便没有人配当公主了。” 孤臣被他逗乐了,“臭小子,几日不见,马屁功夫见长啊。说到天下无双,我可不敢当。岂不闻: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话不能说得太满!” “就是,你懂什么呀,还不一边凉快去。孤臣姐姐,你今天穿的衣服好漂亮啊,在哪做的,我改天也去找人做一身。”水依跑过来,推开了南宫靖。 景琦和千言站在一边,微笑不语,看这两个活宝在这瞎闹腾。 一切都变了,一切又都没有变。变的只是孤臣的身份,不变的,是她这个人。 千言拉过妹妹,嗔怪道“叶姐姐闹了一天了,也累了,水依,咱们先回去吧,改天再来找姐姐玩。” 水依不干,挣脱了哥哥的掌控,道“我才不要,好多天没见到姐姐了,我今天要和姐姐一起住,我们要聊一宿的悄悄话,偏不告诉你,哼!姐姐,你还没有跟我说,这衣服是从哪做的呢。” 景琦道“水依呀,这衣服呢,是公主专用的礼服,只有公主才能穿的,宫中有专用的裁缝,专门负责制作公主后妃的服装,宫外是找不到的。” 水依听了很是失落,拉上南宫靖去一边伤心去了。 三人这才能坐下来,谈些正事。 千言问叶孤臣今后有何打算,是要留在京城,还是继续找寻祖父的下落,孤臣说,准备先在长安住一段日子,准备一些东西,年后再告别皇帝和皇后,继续去找寻祖父的踪迹。 景琦闻言,道“如今母后身体大好,并已与父皇重修旧好,我在长安也已了无牵挂,到时我与孤臣一同离开长安。千言,你呢,有何打算。” “我总觉得那次的黑衣人之事,并没有完,他们还会卷土重来,孤臣若是一直呆在长安,他们投鼠忌器,还不敢明目张胆的前来,若是离开长安,便不好说了。” 三人最终也没有确定应该何去何从,只得暂时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