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从白石村回景官城的路上,程宇瞻前顾后考虑了许多,最终还是决定把事情一五一十转告赵慧娘。
因为毕竟她才是受背叛最深的受害者,程良最对不起的人是她而非他这个儿子,要如何抉择,应该由她自己决定。
而他身为人子,该做的则是照顾好她,做她下半辈子的后盾。
心事重重的程宇回到景官城已经接近戌时,来嗦粉尽管临近打烊,但店内还有不少客人,因此程宇并没有一回来就找赵慧娘说程良的事。
亥时将近,来嗦粉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关门清扫。
许彦婓没在店里,管事的是闻紫鹃,程宇知道他肯定是按照自己的指示带程枋等人去安顿了,于是也没有多问。
“嫂子,二婶,我先送你们先回去,太晚了我不放心,”程宇见收尾工作都完成得差不多了,于是催促汪荨和闻二婶闻紫鹃道。
闻二婶摆摆手拒绝道,“不必你送,我们三个结伴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说着,她们便不顾程宇的好意自行回去了。
程宇目送她们走到街口,发现有个男子早就等在那里陪她们回去,猜想应该是程知来接汪荨,于是放心了。
关好店门,程宇走进后院,赵慧娘正在洗碗,许浩然也忙着收拾几个灶炉,唯独没见程安。
“娘,程安呢?”程宇问。
赵慧娘抬头笑了笑,“跟彦婓一起去东桥了,自从吃了上次的药,程安似乎好转不少,人也变得开朗了一些,懂得出去玩了。”
程宇在东桥租了个院子做宿舍,程枋他们初来乍到就先安置在那里。
既然有许彦婓跟着,程宇也就不担心他会跑丢了,叫许浩然过来说话,“浩然,你这段时间的工作我都看在眼里,我觉得你做得很好,所以从这个月开始,我会给你多加六两银的工钱。”
谁知许浩然听了非但不高兴,反而有点惶恐,“程哥,你不用给我涨工钱,我现在这样就很满意了。”
程宇拍拍他的肩,激励道,“你别慌,听我说完,水往低处流,人要往高处走,有机会就好好抓住,不要胆战心惊的没点出息。我给你涨工钱你就大胆接着,然后从明天开始,多跟你哥学做事,再过一段时间,我就会把他调到别的地方去管其他的事,他一走你就是店里的管事了。”
许浩然这下更慌了,他想说自己不行,可看着程宇坚定的眼神,他又不敢张嘴,最后只好老实领命。
两人说完话,程宇让他去休息,自己则帮着老娘把碗洗完。
“程枋他们今天来时带了许多鸡蛋,都是你买的?”赵慧娘问他。
程宇心不在焉点点头,“对,婶姆还以为我拿来自己吃的,东家西家帮我凑的,临走时我塞了点钱在她衣袖里,不知她后来发现没有。”
赵慧娘笑道,“婶子她是个善心的,你现在有本事了知道惦记老家人,娘觉得很欣慰。”
程宇看着她没说话,他在犹豫要如何对她张这个口。
沉默片刻,赵慧娘也看出了他又心事,轻皱着眉头关心道,“出门遇到不顺心的事了?”
程宇放下手中的碗,认真地问她,“娘,上次我爹回来,你有发现什么反常之处吗?”
赵慧娘一脸糊涂,不知道他怎么又扯到了程良身上,“没发现什么反常,怎么?你爹出事了?”
说到这里,她已经满脸担忧,两眼紧紧盯着程宇生怕错过他一分表情而遗漏信息。
程宇深吸一口气,抬手扶住她的膝盖,温声道,“我说了你一定不要激动,自己的身体要紧明白吗?”
“你这孩子,倒是快说啊,”赵慧娘急道。
“不出意外的话,我很快就要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或妹妹了,”程宇一字一句说。
赵慧娘起先没反应过来,仔细琢磨了两遍后脸色突然苍白,满目震惊,“你胡说什么,你爹他向来老实,绝不可能做对不起我们的事!”
话已至此,程宇无论如何都不必隐瞒,于是把自己知道的事全和盘托出,赵慧娘听完双目失神清泪长流,许久没有作声。
“如果娘你还不信我说的,明天咱们就去白石村再走一遭,儿子替你去向他问个明明白白,”程宇在一旁轻声说。
听到这里,赵慧娘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哀诉道,“他为何要做出这种事来,当初是他口口声声说不介意我体弱病缠身的。这么多年来,我忍着人家的白眼对他服侍周到,为的就是弥补自己的缺陷。难道他是在嫌弃我没能再多生个一男半女?可这也不是我所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