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
北苑内,少女娇俏又无奈的声音从厢房里传出。
“姜姐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呀?”
姜慕姻的思绪被拉回,一抬眼就看着段惜瑶站在炕前鼓着小脸蛋气呼呼地看着自己……
姜慕姻眨了眨眼,偏了下脑袋看向边上侍候的杏儿,无声询问。
说什么了。
杏儿忙示意姜慕姻看她自己手里捏着的东西。
姜慕姻垂眸一瞧,手中正握着一个崭新的桃色荷包,荷包上绣着几朵荷花,被她不自觉握得大力了些,倒是生出了几抹褶皱。
这是段惜瑶亲手绣给她的。
说是上回差点弄丢她母亲的遗物过意不去,今日特意送来给她赔礼。
姜慕姻笑了笑,抚平了手中的荷包,看着段惜瑶,含笑道:“你这女红近来着实精湛不少,瞧着丞相夫人平日里没少叫你绣东西?”
段惜瑶看着姜慕姻这答非所问的模样,这分明刚刚就是走神了没听她说什么……可她的好姐姐却偏偏一番话说得百般得体,还夸了她,叫她恼都恼不起来。
段惜瑶叹了口气,一并坐到姜慕姻身边,不答话却是抬眼睨了边上的杏儿一眼,问:“你家小姐最近是怎么了?瞧着魂不守舍的?”
杏儿一愣,看了一眼自家小姐,不知想到什么,没说话就先捂着嘴笑了,道:“奴婢也不知,这小姐的心思咱做奴婢的哪敢乱猜。但奴婢也好奇得很,小姐近来总是动不动就发呆,不知想着些什么……”
杏儿说着,又笑着看向段惜瑶,打趣道:“段小姐不妨替奴婢问问小姐这心里藏着什么小心思呢?”
段惜瑶一听,精神劲就来了,忙倾身上前亲昵地挽住了姜慕姻的手,看着正值芳龄又花容月貌的女子,拖长了尾音,“姜姐姐……”
乖巧无害的少女眨了眨圆圆的杏眸,嗔笑道:“是不是心有所属了呀?”
“没有。”姜慕姻粉颊莫名一烫,却是很快把段惜瑶推一边去。
段惜瑶轻“啧”了一声,很快又缠了上来,挽着姜慕姻的手,笑着晃了晃,“姜姐姐,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我从小一并长大,咱自个闺房里说些贴己话,哪有人知道。且如今你我又都正值待嫁芳龄……不瞒你说,我、我也想嫁人啦!”
杏儿忍不住噗嗤一笑,摇了摇头,这丞相府大小姐的性子真是十几年来都没变过,天真烂漫直白不已。
“杏儿你笑什么,你难道就没想盼着姜姐姐给你指一门婚事……”段惜瑶没好气地瞥了杏儿一眼。
杏儿听着段惜瑶这话,急忙笑道:“奴婢可不敢,奴婢这辈子都要侍候小姐的。”
“那是你这小丫头还未碰上心怡的男子罢!”段惜瑶看着呆愣住的杏儿,摇了摇头,嘟囔地叹了口气。
姜慕姻见段惜瑶松开自己,嘟着唇,双手托腮,一副惆怅的模样,倒是突然有些好笑。
“怎么,瞧着你是碰上了?”
段惜瑶脚踩在炕下的阶上,屈着膝,拖着腮垂着小脑袋,脸颊却不自觉浮起了一道红晕,微不可闻地轻轻“嗯”了一声。
姜慕姻挑了挑眉,端起案上的茶盏,不紧不慢地轻饮了一口花茶。
段惜瑶半天没听得人应话,忍不住自个先直起身子,抬起头来眨巴着眼对着姜慕姻,委委屈屈:“姜姐姐,你怎么也不问我是哪家公子?你就一点都不好奇嘛……”
“好奇呀。”茶盏被人放回案上,姜慕姻抬眼看向段惜瑶,轻轻一笑,“你说。”
“好吧……”段惜瑶撇撇嘴,但还是颇有兴致地说了起来,“是……是城西苏员外家的公子,名唤苏穆……”
员外?
姜慕姻一愣,庆朝的员外并不是什么大官,是属于有几个闲散银两的商贾花钱买的低等官职。
京中权贵如云,一般世家都是瞧不上这等人的,也没得功夫接触。
段惜瑶堂堂当朝丞相独女,又怎么会识得一城西员外家的公子?
段惜瑶不等姜慕姻问,又自顾自道:“苏穆很有才华,是备考今年科举的举子,先前我就在爹爹书房中看过他的资料和交上来的诗词……后又有一次在街上遇着他,亲眼所见,才更觉此男子真如他笔下诗词一般,令人如沐春风……”
说着说着,段惜瑶整个脸蛋竟都通红起来,姜慕姻看得好笑,只让杏儿去拿些个冰镇的瓜果上来。
不过一会,杏儿就捧着一盘晶莹剔透的青提子重新步入屋中。
段惜瑶伸手上前捻了一个青提喂入自己口中,刚咽下去了又悠悠叹了口气,转头看着姜慕姻,惆怅道:“姜姐姐,你觉得我和苏穆有……有可能吗?”
“难。”姜慕姻含进一个青提,轻咬一下,冰凉的汁儿就漫了整个口腔,清甜得叫她微微眯了眯眸。
段惜瑶却是一瞬间整个人就拉耸了下来,“为何?”
“别的且不说,想必段丞相就绝不会允你嫁给一个无权无势的员外之子。”姜慕姻看着指间翡翠似的青提,把它递给段惜瑶。
段惜瑶接过,喂进嘴里,发泄似的嚼了嚼,嚼完了才道:“可我信他必会高中!”
“那就等高中了再说。”姜慕姻淡淡道。
“……”段惜瑶觉得嘴里的青提不甜了。
天真烂漫的少女好似被现实打击到,埋着脑袋一直在叹气,姜慕看得好笑,摸了摸段惜瑶的小脑袋。
段惜瑶忽地一下,又偏过头来看姜慕姻,眨巴着眼睛问:“姜姐姐,你呢?你对你以后的婚事可有什么想法?”
姜慕姻默了默,看着手中的青提子,半晌又把提子放回盘子里,才轻声道:“大概会听从父亲的意思吧,父亲想必会替我指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