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天界二殿下的妻却不是说当就能当的,觊觎重颜的仙女们没有千八百的也有百八千,我一个来路不明的山精野怪,灵力又低微,四海八荒那么多家世好灵力高的女子,随便寻一个都比我和重颜更般配,所以我也不知道我是哪来的底气,对我能嫁给重颜这事十分笃定——即使,即使枫林苑迎来了一位出其不意的贵客,一位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妙人儿——九河神女华胥氏传人,龙女乐之。
虽然蓝瑛有事无事总会夸我两句,说我笑起来颇有几分摄魂妖精的味道,比起重颜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元琼有意无意地透露些许她自己以及其他女仙对我的喜爱之情,说她一见到我就忍不住地想跟我亲近,想摸摸我的脸,占点小便宜,还说有个叫杏桃的小女仙,到处打听我的事,还立誓说等自己上完功课到了可以结亲的年纪,非我不娶,非我不嫁。
说实话我听到这些不着边际的言论一瞬间还是有那么些窃喜,但不等于对自己没有一点认知,蓝瑛夸我不过是要央我陪他玩耍解闷,否则他怎么可能会说好听的话来哄我,而我和元琼是朋友,她自然是有意识地偏袒我的,至于那个叫杏桃的小孩,真的是小孩说的话做的事,等她再长大一点见的男仙女仙多了,自然而然就会将有那么些许一面之缘的我忘到九霄云外了。
然而不管我对自己的认知如何,在我眼里,这个叫乐之的神女才是真正般般入画倾世超凡的绝色,冰肌玉颜,行路款款,欲语离情翠黛微垂,娉娉又袅袅,萋萋又绵绵,让人不自觉地怜爱。
第一次见她便是在枫林苑,从玉足轻点进门内的那一刻起,她就视我于无物,而见到重颜,便立刻蔓枝似地缠绕住他的双臂,眉目含情:“重颜哥哥,听闻你经历了下凡历劫,不久前才化元重生,那么凶险的事你都不告诉我,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乐之边说着,目光片刻也不曾离开过重颜脸半分,明眸轻颤,泪珠在拢在眼眶里,叫人见之心碎,她依依地接着道:“更何况六界事务向来繁重,乐之无时无刻不在想要回来陪在你身边,替你分忧。”
不得不承认,她不仅长得极美,说话也很是好听,楚楚可怜,齿含芬芳,可我听在耳里,却是很不舒服,甚至可以说是十分厌烦。
说我嫉妒也好,心胸狭隘也可以,反正她说的每一个字,我听着都浑身难受。而且,这都是哪染的风气一上来就挽胳膊挽腿的?还有,只听闻重颜有两个兄弟,何时又多了这么个妹妹?但我向来是不大会处理尖酸刻薄吃醋争宠这种事,只在一旁看着,低眉顺眼,和平时判若两人,活像个端茶倒水的婢女。
但重颜的反应我还是颇为满意的,他不着痕迹地推开半步,语气毫不掩饰地僵硬疏离:“有劳龙女挂念,一切安好,龙女不必如此。”
乐之皱了皱眉,想是没料到重颜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她,但龙女毕竟是龙女,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亲切地娇嗔道:“这才多久未见,重颜哥哥怎地变得如此生疏,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素喜静,底下伺候你的仙娥不多,可你这些下人笨手笨脚的,哪里照顾得了你,你看,”她蓦地把矛头转向我,责备道:“就你身边的这个女婢,这么些功夫了,桌上连杯热茶也不曾给你倒。”
说着,她又轻轻叹了口气,忧忧道:“我不在你身边,叫我如何放心得下。”
我正欲开口说话,重颜已先一步将我拉到他身旁,冷冷道:“且不说枫林苑没有什么上人下人,溸离也不是女婢,她会同我成亲,以后便是我的妻子,端茶倒水的事,她自然不用做。”
不曾想重颜会这么直接,冷不防被他这么一说,我到还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连要和这神女辩驳几句的话都收了回去,笑了笑,冲她点了点头——毕竟首次相识,摸不清高低深浅,还是不要把场面闹得太难看的好。
然而龙女听到这话,面色却是霎时就变了,她咬了咬唇,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不怀好气地问我道:“你是哪里来的野丫头竟然敢这样留在重颜哥哥身边?你知不知道重颜哥哥是要当太子的人?我看你灵力稀薄,既非人又非仙……”
她一边揣度着,说出的话却是傲慢又刻薄:“你一个来路不明的怪物,在痴心妄想之前,都不掂掂自己斤两吗?”
这回还真是换我生气了,我虽非人非仙,但怎么就是怪物了?锦渊还说我是绛珠仙草呢,虽然那是他随口诓我的话,但我好歹也是有两世寿数,有冥王正经做师父的,蓝瑛夜辞都还没说什么,她这是喷的哪门子的污?神女都是这么说话的吗?
重颜起初对他态度虽然疏离,但许是顾及她的身份,到底还是客气的,现下却是变了脸,寒声道:“乐之,注意你的用辞,溸离虽非仙胎,但也绝非凡体,她乃是至纯至净之身,就是放到六界之中怕是也找不到几个元灵像她这般纯净的。”
他顿了顿,似乎不愿意与她再多费口舌,直接道:“且我若娶谁,与你何干?”
重颜这话说的真是半分情面也没留,可见重颜眼里,乐之神女的身份也并不算得了什么。
果不其然乐之双目湿润,轻咬着下唇,抬眼对着重颜道:“重颜哥哥,你怎么……变成了这样,天帝天后不会同意的,从小到大我都那么仰慕你,那么喜欢你,其他人我半眼都未曾瞧过。我是华胥氏的后人,是真龙之女,你是未来的天帝,我们才是最相配的,你……你怎么能娶别人?还是这么个……这么个……”
她说着说着,竟是眼泪说来就来,哭得梨花,真真是我见犹怜,任何人看了必定都会心软心疼,连我看了她这副模样,都差点觉得自己当真是那个夺人夫婿,罪大恶极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