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吉听说这金子不能花,顿时急了:“不能拿去买肉吃,那住店也不能吗?”
“不能!”
“啊啊!”戎吉暴躁起来,叫道,“那个人已经死了,死人怎么会有金子?我掘到自然就是我的!”
陈隐见他又要撒泼,几乎被气笑,但他也知戎吉是一派天然的小孩子心性,对银钱并无什么概念,只得温言哄道:“要不这样,你若帮我把南奇兄的尸身找到,我带你去吃烤全羊!”
戎吉眼珠子转一转,觉得烤全羊可以有,但又有点担心秀才迫他继续在这破树林子里挖一晚上,嘟哝道:“要挖,也的明天去市集上买几把铲子铁镐来呀!何况你在附近都挖遍了,明明这里什么都没有。”
陈隐也挖得累了,把手上的工具丢开,往戎吉身边一蹲,叹道:“好吧!明晚再来。”
说要再来,其实他心里也是打鼓。此刻是还没挖到,若真在这里掘起一具三年前就埋下的尸身,他要如何证明就是刘昆的?
到时候要不要告官?
如果告了,掘道的金子会不会被当作证物收缴官府?
他要怎么向官府解释他如何知道好友被害,还埋在这里?说刘昆托梦给他?府县会信吗?会不会把他当作凶手抓起来?
即使不被当成凶手,只是作为证人,这经年日久的人命官司打下来,也未保会不会影响他考试。
心里七上八下,回到汤泉园子陈隐也只是沉吟,始终想不出个解决事情的法子来。戎吉却没那么多心事,他大约确实累了,也不顾陈隐到底在想什么,倒头就睡。
陈隐虽睡下了却一直醒着,感觉身边原本睡得四仰八叉的小家伙忽然翻了个身,把头枕在他胳膊上,还一直往他腋窝里钻。
这到底什么怪毛病?也不怕他有狐臭。
陈隐腋下痒痒的有点想笑,这不谙世事的小戎吉虽同他只是萍水相逢,不知怎的却出奇地依赖他。别看白日里一副见谁咬谁的凶样,其实骨子里却是个特别乖巧好商量的萌软少年,叫陈隐老觉得他好像是自己从前养过的那只小狗。
他心里酥酥麻麻的。自爷爷、父母故去后,他已一个人生活很久了。除了年前养了一个来月的小狗,再没人愿意这样跟他挤在一张桌上吃饭,窝在一张床上睡觉。
但戎吉就这样凭空冒了出来,也不问一声他是谁,就这样跟着他同路来了。也不知到底是谁家的孩子,这样娇憨傻气!一点好吃的就能骗走的样子。
陈隐心里这样想着,忍不住伸手朝戎吉暖呼呼的脑袋上摸了一把。不曾想,这一摸非同小可,竟摸到了一对毛耳朵。
他吃了一惊,急收回自己的手,又愣愣地呆了半日。
真的是一对尖耳朵!很像……他那只小白狗的手感了!
陈隐深怕自己是魔怔住了,在黑暗里努力平静了一下呼吸,然后又悄摸摸地伸出手去,小动物尖耳软骨和细滑绒毛的触感掠过他的掌心,真实得想骗自己是做梦也不行了!
陈隐惊叫一声,吓得直接跳起来。
戎吉被他一嗓子惊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月光从窗外射进来,正照见他脑袋上顶着的两只白色小耳朵。
戎吉的声音奶声奶气的,是一种带着不满的沙哑:“唔,你到底在干嘛呀!我困……”
陈隐脸色煞白,盯着他那对耳朵看:“你!你是谁?你到底是个……什么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