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把年轻时候的自己送上了这么高的位置，黑衣人的骄傲更甚，“他现在已经是夷陵老祖了，有了自己的门徒和法术，一旦阴虎符炼成，天下无人可堪匹敌。”

而这，还要归功于魏无羡。

若不是他看过魏无羡阴虎符的设计图，也无法走这样的捷径。

不二冷笑，“我还以为，你会知道悔改。”

黑衣人原本扬着的眉睫突然垂了下来，他瞪着不二，一双眼睛里散发的都是幽冷的光，“这世间，有何事能配得上我的一个悔字？！”

他说得笃定，说得坚决，就好像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当真无悔。

不二想了想，觉得也是。

他嘴唇张合，语气淡淡，却分明带着几分嘲弄：“是啊，于你看来，这世间对你不公，所有人都对不起你，你做什么都不过分，又何来悔字可言？”

黑衣人这一生从不在意别人的评价，他知道自己的思想有些病态，也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人能理解他。

现在难得的听到有人如此说，他却突然觉得心里有些空。

其实，也不是的，他也有悔的，虽然只有一件事，却是他最大的悔。

垂着头，他道：“我没想过让晓星尘死。”

不二扭头，看着床上的黑衣人。

“我当初跟他解释过，我希望他能理解我，我做的一切都是不得已。你不会知道在一个七岁的孩子心上播下一颗仇恨的种子，那颗种子会长成怎样的苍天大树，他的根系会有多发达，有多不可撼动。”

可他忘记了，晓星尘的理念跟他完全相反，又怎么可能会理解他？

他们都不会理解彼此的。

可无论如何，当初在义庄醒来之后，在惊愕和慌张之后，在晓星尘只为他治伤而不问他过往之后，他对晓星尘说的那句“有劳”，那是真心的。

不二没有过过那样的生活，他对黑衣人的童年不便评价。

但是他清楚的知道，即便是要报复，那样的方法也过于狠毒和惨无人道了。

只是他不想跟黑衣人说这些。

这些话晓星尘也说过，但是没有用，所以他不愿浪费口舌。

或许是没有听见不二的声音，黑衣人沉默了片刻，像是在为自己开脱一般，又道：“而且如果不是宋岚找过来，我和晓星尘会一直平平淡淡的在义城生活下去，根本不会走到那一步……”

不二忍不住开了口：“所以你是想说，宋岚去找自己的好友，反倒是错吗？”

黑衣人张了张口，却又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是啊，宋岚又有什么错呢？错的人，从一开始就是自己。

他后来，也不过是想弥补这一切罢了。

见他不说话，不二问了另一个问题：“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阿洋的徒弟伤的。”黑衣人牵了牵自己的衣服。

这衣服应该是换过的，要比自己原来穿的干净很多，而且也没有黏在伤口上。

吴畏仗着自己不会伤他们，便拼了命的伤自己，反正薛洋说的是把他活着带回去，至于是完好无损还是半死不活，吴畏不在意。

在吴畏看来，只要完成薛洋的任务，那就做什么都行。

这一点，黑衣人也很清楚。

没等不二说话，黑衣人自己先开口问：“你是不是还想问，我为什么要从乱葬岗离开？”

不二嘴唇才刚张开就听见了黑衣人的话，便又闭上了，未再发言，默认了。

他确实想问那个，只是他不知道，黑衣人会不会跟自己说实话。

黑衣人调整了一个姿势，似乎靠得舒服些了，这才道：“阿洋他……用我试招阴法阵。”

不二原本手里端了一杯茶，正准备喝，听见这话，立时往黑衣人看了过来，下意识道：“用你？”

黑衣人挑眉，“怎么？不信？”

不二没有说话，喝了一口茶，放下了茶杯。

确实有些不信。

黑衣人对薛洋应该是很好的，帮了他那么多忙，而且他也知道，如果黑衣人愿意，薛洋那些徒弟根本不可能把他伤得这么重。600600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