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鲤鱼精道:“大师明鉴,我这一族,唤作锦鲤,是天生的灵种,不仅寿命奇长,而且智慧早开,与那凡物不一样的。”
行真和尚笑道:“你既是灵种,为何在这一湾浅浅的湖水里,而不在大江大河里?”
那鲤鱼精道:“大师容禀,我本是生活在南边苇江里的,数年之前,因为贪玩,从小水沟里逆流而上,这才到了这处月牙湖。可后来,附近那个村落修屋盖院,竟把那水沟阻断了,我因此便过不去了。
“后来我听说,这湖底与别处江河相通,我也曾尝试过,可因那里只有一条狭道,太过狭窄,我过不去,这才留到了这里,粗粗算来,已经有四五年之久了。”
行真和尚听了,点了点头,道:“看起来,你所承受的磨难,竟都是因为人而起。既然因为人而起,也须得由人来了结。今日你既遇到我,也合该有缘,你上岸来吧,贫僧在佛祖面前起誓,绝不辜负与你就是了。”
那鲤鱼精沉默了片刻,便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大师了。”
行真和尚点了点头,于是,只见那湖面又起了一阵水花,而后,“嗖”一声,一个硕大的鲤鱼窜上岸来。
那鲤鱼果然不似凡物,不仅硕大,而且那尾部有烟云一样的尾缀,鳍上还有些花纹,看上去甚是美丽夺目,一看便知是神物无疑了。
但那鱼儿的嘴角处,果然有一个铁钩,从口内穿过去,又从外面生生穿出来,只是因为时间太久,已经不再流血了。那铁钩的一端,还连着一根细线,有一尺多长,竟是一根钓鱼用的渔线!
行真和尚看得真真切切,道:“真是罪过,罪过,被这么个勾爪勾住,但只看一看,就觉得万分可怖,如此切肤之痛,强加汝身,真是可怜可叹!这数年以来,想必你也受了不少苦吧,看来这世上的罪过太多太多,只这么一湾小湖中,竟有如此罪愆。如此说来,这天下之大,要渡的人,可太多太多了。”
怀空嘟了嘟嘴,不屑地道:“师父,你不要碎碎念了,人家毕竟是鱼,跳上岸来,撑不了多久的。”
行真和尚道:“你说的对,来,你摁住它,为师把那鱼钩解下来。”
于是二人向前,怀空摁住了鲤鱼的头和尾巴,而行真和尚出手,抓住了那鱼钩,道:“鲤鱼呀鲤鱼,我这一下必然疼痛难忍,你且须忍住,忍住之后,你便自由自在,不再受苦了。”
言罢,行真和尚一用力,把那鱼钩狠狠取了出来。鲤鱼虽然被怀空摁住,可也是疼痛难耐,奋力挣扎,幸得这疼痛虽然剧烈,可也短促。
鱼钩一旦被取出,那鱼儿的嘴顿时冒出鲜血来,只是伤口并不大,鲜血并不汹涌。
行真和尚起身,道:“怀空啊,大事已经完成,你把它抛入水中去吧。”
怀空连忙奋力抱起了大鱼,走到岸边,一下抛入了水中。
那水里登时起了花儿,只见那鲤鱼精在水里游来游去。
怀空看了,笑道:“师父,你看看,那鱼儿多么高兴啊,在水里游来游去的。”
行真和尚道:“它那是疼得厉害,停下不身子!”
怀空一听,顿时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