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个人笑,就是他笑起来那一瞬间,让我突然地想起一个人……”
“谁啊?“陈清扬调侃,”初恋女友?”
吴霁欲言又止,摇了摇头,却仍旧面色凝重。
陈清扬看他脸色不对,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坐起来追问道:“是谁啊?“
吴霁背过陈清扬,转过身在床沿上坐了,声音居然夹杂着轻微的慌乱:“我,我不知道……其实我也不太确定,但是,他笑起来那一瞬间,我下意识地,脑子里就想到了那个人……”
“谁啊?你到底想说什么?”陈清扬把手搭在他肩上,却感觉他身体在一丝丝地颤抖,“你怎么了?嗯?”
吴霁猛地转回头来,很正经地望着他问:“你还记得汤长林吗?”
“没意思,”江陵做了两组躲闪之后,说什么也不干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把手里的拳套一扔,嚷道,“我要学进攻的动作。”
梅川不理他,自己走到沙袋那里打了几组组合拳,才解掉拳击手套,回过身在他旁边坐了下来:“知道吗,上次野战看到你不管不顾冲锋陷阵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在法外时候的一个朋友。”
江陵看着他,一边活动胳膊,一边听他讲。
“他是罗马尼亚国籍的吉普赛人,虽然长得瘦小,但跟大部分吉普赛人一样,性格倔强,攻击性也很强。参加法外之前他是那一带出了名混混,来了军团之后几乎天天跟人打架,天天都在领罚,但每到出任务的时候,他却总是冲在最前面。这个人很古怪,古怪到有点精神不太正常,好像不怕死的似的,每次听到枪响就会像疯子一样无法控制地兴奋起来,一兴奋,脑子里就没有什么后退和逃离了。我们关系还可以,我每次被分配到跟他一队的时候,都会刻意去掩护他,直到最后一次……”梅川直视着面前的空气,有些难过地微微皱眉,“那天晚上,我们在马里临驻扎的营地遭到反政府武装偷袭,指挥官还没来的及下达命令,他又二话不说地从睡袋里跳起来,扛着枪冲了出去……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天晚上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我离了队,在外面一边进攻一边躲藏,找了他整整一夜都没有结果,直到第二天清晨,天亮之后,我才终于在硝烟四起的战场上见到他,他已经被敌人打中,满头满脸的鲜血早已干涸,就倒在我前面不到一米的地方……”
梅川转过脸来看了看江陵和自己的距离,弱弱地补了一句:“就这么远……”
江陵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瞪着梅川看,梅川以为他被吓到了,没想到呆了半晌之后,他突然问出来一句:“那个人是不是喜欢你?“
“什么?”梅川愣了一下。
“你天天在战场上帮他挡子弹,别说是什么吉普赛人,就算是只动物,也一定被你感动得融化了吧。“
梅川对他的逻辑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你是说……同性恋吗?“
“对啊,“江陵不合时宜地八卦起来,“军队里面没有女人,所以你们是不是很多都会……那个啊?“
“那个?“梅川花了一点时间理解他的意思,等明白过来,眼睛一闭,惨然苦笑,”我们每天都在和死神擦肩而过,吃不上饭睡不了觉,朝夕相处的战友一个个地倒下,同时又有新的战友加入进来,哪有时间天天想这种事?我说这个只是为了告诉少爷,你的身体素质适合灵敏型的运动,但力量不足,所以如果一个大块头跟你决斗,你去硬碰硬是绝对不行的,必须要先把他比你多出来那部分你没办法抗衡的体能消耗掉,再在他们失去平衡的时候绝地反攻,我帮少爷安排的训练动作都是有所考虑的,所以少爷千万不要因为某些练习很枯燥,就随随便便偷懒。起来”
梅川站起来戴好了腰靶,在上面拍了两下,对江陵道:“躲闪今天先练到这里,现在把上次教你的顶膝再复习一下,以少爷的体质,力量型的动作得需要反复训练才行。”
江陵从地上爬起来,乖乖在他对面摆好了格斗式,一边回忆一边试着轻顶了一下。
“用力。”梅川朝他招手。
江陵后退半步,死板地重复了一遍。
泰拳里最有杀伤力的动作被他用得毫无生气,梅川明显不太满意,站在原地叉着腰摇头,看江陵在他对面跨着腰仰面站着,一副自尊心受挫的样子,回手从沙袋上揪下陈清扬的照片,汗津津贴在自己脑门儿上,朝他吼:“再用力!”
江陵一望见那张照片,果然来了精神,一股怒气沉至丹田,下颌一收,拳头一紧,左脚上步,反手扣住梅川脖子一压,接着一个流畅的屈膝送胯,最后借力猛顶……
因为没有预料到自己会脱靶,江陵用了蛮力,没想到顶下去那一瞬间的触感竟然十分的柔软,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顶到了梅川浑身唯一没有肌肉保护的地方……紧接着扣着脖子的手一空,面前的人几乎是毫无挣扎地,直挺挺地便朝后倒了回去。
江陵一时慌了,奔过去跪倒在地,拍着他的脸急问:“喂,你怎么样……你……你别吓我啊……“
梅川脸色惨白,眼睛瞪得老大,上牙紧紧咬着下唇,因为顾及脸面而克制地没有把手移到,就这么紧绷着一言不发地扛了半晌,才稍稍把紧抓着地面地手指松开了些来。
“你没事吧?要不要送你去医院啊?“江陵焦急地又问一遍。
梅川这才把头慢慢转向他,颤抖着已经被咬出了血痕的下唇艰难地开口道:“少爷这次……做得……做得很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