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仿佛被烫到了一般猛的缩回了手道:“您说什么?怎么会?”
苏婉收回了手,闭上了眼,又仿佛看到了芳菲抱着那个刚生下的孩子,跪在地上同她说:“格格,孩子没了!”
唉,该拿这个芳菲如何是好呢?
那么多年的情分,说背叛就背叛,竟叫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置。
院外的小丫头走了进来,蹲着身子道:“前头来了个老嬷嬷,说是贝勒府上的人,奉着福晋的意思来看望格格的。”
便是这一次,福晋叫人探望了一番,三日后就将她拉入了深渊。
可这一次她却不想这么着急的回去。
她初来乍到万事都没有准备好,如今回去虽不会落的跟从前一般的下场,对孩子却不见得好,她要等,等孩子生下来养大一些,等哥哥这一次科举结束,等着做好了准备,在回去便是那些人的末日到了。
钱嬷嬷是那拉氏身边排在前头的人,听说外宅里养着个有身孕的人,那拉氏便叫钱嬷嬷来打探。
她的把子头上簪着赤金的发钗,一身赭色的旗服,粗壮的手腕上还有一对赤金的镯子,进了屋子四下一打量,瞧见那个半人高的西洋钟心里便有了底,抬头再去看见个浅粉色衣衫的女子正坐在罗汉榻上看她,钱嬷嬷一惊。
但见这位梳着一个懒散的堕马髻,头上饰物全无,却是眉目如画娇弱好看,仿佛她声音大一些便能吓着,气出的粗了些便会吹走。
竟是这等绝色!
钱嬷嬷心中思量着,再抬头就堆了一脸的笑:“奴才是贝勒爷府上福晋跟前的钱嬷嬷,今日奉了福晋的意思过来探望姑娘。”
苏婉垂眸浅笑不胜娇羞的模样:“竟然劳动了福晋,真是惭愧。”
说起话来也这样好听。
钱嬷嬷的声音不自觉的软了下来:“福晋听说姑娘在外头都有了身孕,因此想将姑娘接回去,叫奴才过来给姑娘传个话,这两日收拾收拾就回贝勒府住。”
钱嬷嬷说着话,盯着苏婉看,却不见苏婉脸上有什么喜色,还是淡淡的模样,葱管一样的手指捏着帕子沾了沾眼角低低道:“我是个胆小的,到要劳动您回去跟福晋说一声,我还是住在外头好一些。”
漂亮却看上去不大中用的样子。
钱嬷嬷笑的更加热情:“您说的什么话,福晋可是最和蔼的,说了务必要把姑娘接回去的…….”
钱嬷嬷的话苏婉听的不大真切,她的目光飘向了窗外,她记得今夜有大雨,庑廊下的石榴打落了好多,当时她可惜了好些天。
微风夹杂着花香将帷幔荡出了涟漪,苏婉端起了茶碗。
上好的景德镇粉彩,胤禛前两日刚叫人送了过来。
钱嬷嬷最终也站了起来行礼告退。
苏婉站在窗户旁向外看,她的意思她的人品钱嬷嬷很快就会带到乌拉那拉氏那里,那拉氏在后宅里自顾不暇,见她没有背景威胁不大心中便不会刻意要将她接回。
而她当务之急最重要的是笼络住胤禛,并且叫她如今正面临着巨大危险的哥哥毓泰摆脱危险。
她转身叫了丫头小喜子过来吩咐。
贝勒府的正院宽阔里里外外点着三十六盏灯,将院子照的犹如白昼,半人高的大缸在青石道旁摆了两排,夜风里荷花摇曳,钱嬷嬷从外头进来就有小丫头快步向里通报,等到她上了抄手走廊在正房外的庑廊下站定,小丫头撩起帘子道:“福晋叫嬷嬷进去。”
有个白皙的着蓝色旗服的丫头从里间迎了出来,向着钱嬷嬷道:“嬷嬷来了。”
钱嬷嬷忙叫了一声:“珊瑚姑娘。”
珊瑚微微一笑道:“嬷嬷辛苦了。”
说着话两个人一起进了里间。
屋子当中摆着三足的冰盆,凉气习习,一个圆润白皙的贵妇人梳着小两把,着一身雨过天晴旗服坐在临窗的大炕上看着经书,钱嬷嬷连忙垂下头蹲身行礼,那拉氏威严的目光便扫了过来,钱嬷嬷顿觉身上一紧,大气也不敢出。
过了小片刻才听得有个不大不小的声音道:“起来吧。”
钱嬷嬷连忙起来,在那拉氏身边站定,接过了小丫头手里的扇子一面打扇一面道:“宅子在外城,也不大,但是整齐,该有的都有,那姑娘也不过十五六的样子,确实好看,画里的一样。”
钱嬷嬷说着话瞧见那拉氏手上微顿,又连忙接着道:“只不过看起来不大中用的样子,一说福晋要接她回来,吓的脸都白了,哭哭啼啼的说不想回来。”
那拉氏合上了手中的书,不想回来?她又何尝喜欢打理这种事情?可她如今没了弘晖,做事若在不大度完美,失去了胤禛的支持和爱重,那她往后在这宅子里如何立足?
皇家的血脉怎么能流落在外?
大概是很漂亮的吧,不然四爷的性子未必愿意在外宅养人。
她微微有些出神,过了片刻疲累的揉了揉眉心道:“知道了,下去吧。”
钱嬷嬷忙又退了出去。
珊瑚捧了茶碗上来:“福晋您是什么意思?”
“接,人还是要接!”
不去接却是她的错,可若是胤禛不愿意,那样一个美而无用的人放在外头却无伤大雅,她并不会格外坚持。
她迫在眉睫的事情却是将李氏生下的这个阿哥养在自己身边最好,李氏没了依仗,在这后宅里却嚣张不起来了,可爷宠爱李氏,她又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