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辛的家果然离学校不远,裴焰走了十分钟就到了小区楼下。
夜色微深,没有了熊孩子们的喧闹,小区里显得格外安静。在即便是夜晚都灯火通明的现代化大都市里,这片学校附近的小区却仿佛众星围绕下的一小片绿洲,依旧保持着上世纪的建筑最原始朴素的模样。
裴焰抱着容辛从静谧的泡桐树下走过,伴随着满地落叶的沙沙响,走进了门洞,上了电梯。
“住几楼?”裴焰柔声问。
“六……”容辛有气无力地靠在他胸口,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他漂亮的侧脸苍白而冰凉,脸色非常憔悴,睫毛低垂着,喘息声虚弱得气若游丝。
电梯上行,裴焰一手环抱着容辛的后背,一手搂在他的膝弯,这种公主抱的姿势能让他最近距离的看到容辛的脸。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了好久,容辛清浅的呼吸喷在他胸口,裴焰只觉得心脏跳得非常快,有种又心疼又心动的感觉在身体里痒痒地抓挠着。
——要是我能早点注意到郭逸然就好了,小冰山也不至于受这样的罪。
裴焰忍不住后怕,容辛伤的似乎比他想象中要重,他本以为被打了一拳稍微休息一下就能好,可是直到现在他的脸依旧惨白,修长的手指按在肚子上始终没松开过,额头上冷汗涔涔,好像比之前还难受似的。
冰山美人儿果然和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儿不一样,弱小可怜惹人疼,让人忍不住油然而生起一股保护欲来。
裴焰低头问道:“肚子还很疼吗?”
容辛摇摇头,裴焰低沉磁性的嗓音近距离热热的环绕着,他的耳朵有些不自然的发红。
电梯到了六楼,容辛挣扎着推裴焰的胸口:“放我下来……”
“你现在走不了,还是我抱着你吧。”裴焰舍不得放。
“放我下来!”容辛捶了他胸口一拳,反倒把自己震着了,捂着肚子疼得说不出话来。
裴焰哭笑不得又拗不过他,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到地上。结果容辛刚一碰到地腿就一软,捂着肚子扶着墙滑了下去。
“你看看,你看看。”裴焰在他还没触到地的时候就把他捞了起来,像是早就预料到他要倒下去似的,语气中有点不易察觉的得意,“你现在就像是个饿了几百年的小吸血鬼,站都站不稳,还想逞能。钥匙呢?”
容辛有气无力地从口袋中摸出钥匙,裴焰用小臂搂着他的腰,单手开门,推门而入,丝毫没有第一次上门的生疏感。
冷清空荡的房间映入眼帘,裴焰笑了笑:“不错呀,两室一厅。”
“去卧室……”容辛虚弱地抬手一指。
裴焰立刻一家之主似的抱着容辛大模大样的走了进去,轻轻地把他放到卧室的床上,还尽职尽责地帮他脱掉了鞋子,然后往他身边一坐:“看吧,是不是离不开我?”
容辛没理他,一沾床就蜷缩了起来,双手交叠着抵进小腹里。
卧室的暖光下,裴焰这才看清,他连锁骨上都是细碎的冷汗,漂亮的眉眼紧蹙着,上挑的眼尾水光潋滟,连睫毛都湿漉漉的。
“真这么疼?”裴焰脸上的笑意淡了,皱眉蹲到床边去掰容辛按在肚子上的胳膊,“让我看看你肚子。”
“别动我……”容辛皱眉,一下子蜷缩紧了身子。他乌黑的头发散落在枕头上,被汗水打湿成了一缕缕粘在雪白的额头上。
裴焰心疼得直咬牙,生怕容辛被郭逸然打坏了内脏,不敢让他再那么死死地按着,按住他的手柔声劝道:“松手,我就看一眼。”
容辛不松,裴焰使出必杀技,低下头凑近他沙哑道:“你不松手,我可亲你了,反正孤男寡男共处一室,我可把持不住。”
容辛被他的无耻和老流氓行径惊呆了,裴焰趁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他身强体壮浑身肌肉,容辛哪里是他的对手,挣扎了几下就被裴焰把手从肚子上掰了下来。
“嗯……”没有了外力的按压,腹中疼痛成倍的增加,容辛痛的一下子挺起脖颈,溢出了一声难-耐的低喘,“裴焰……疼……”
“乖乖乖,马上就好。”裴焰柔声安抚着,然而那声颤抖的“裴焰”,却仿佛把心底里什么隐秘的东西毫无防备地勾了出来。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强迫自己不要往歪处想,把容辛的两只手腕攥在一起按在头顶,另一只手解开了他的外套,向上掀开了里面那层薄薄的衬衫。
小腹上赫然有一块清晰的青紫,裴焰的脸色瞬间暗了下来,皱着眉在容辛的小腹上轻轻按了按。
“唔……”容辛的肚子根本经不住按,低吟一声,挺起细腰躲避着裴焰的动作,两条长腿在床上痛苦地一屈一伸,“别按……”
“不按不按。”裴焰赶紧抬起手,安抚地摸了摸他的手背。
腹部没有明显的僵硬感和异状,内脏应该没有受到损伤。
“郭逸然这孙子。”裴焰满脸阴霾,低声暗骂一句,“这事没完。”
“别跟他计较,不值得……”容辛微蹙着眉头,额头上全是虚汗。他的脸是很清冷的长相,原本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可难受起来的时候却有种意外的魅惑,像是西施捧心般惹人怜惜,让人忍不住想要抱在怀中安抚。
裴焰的喉结咕咚一声。
“嗯……”容辛像是又疼得厉害,低吟一声把头侧向了一边。
裴焰强行逼迫自己集中注意力——既然没有内脏损伤,为什么会疼得这么厉害。
他想了想,伸出手指在容辛的小腹上轻轻划过。
粗粝的指尖触碰着细腻如同牛奶般的皮肤,容辛的身子顿时一阵战栗,喘息着看向他:“你干什么……”
“我学过点中医,帮你诊诊脉。”裴焰信口胡说。
手指下滑腻的触感宛如最上好的绸缎,裴焰的心脏一阵狂跳,只觉得耳朵烧的滚烫,容辛的皮肤比他见过的大多数人都要白,小肚子白皙而紧致,没有明显的肌肉块,却能清晰地看到马甲线流畅优美的线条。
真是奇怪,裴焰心想,明明是弱不经风的身子,为什么看上去没有想象中的柔弱,反而有种紧绷的美感。
“诊脉在肚子上诊?”容辛的喘息声越来越急促,终于忍无可忍,“裴焰!……”
裴焰的手指忽的停住,落在容辛肚脐下两厘米的位置,抬起头问:“这怎么有道疤?”
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用手指摸才能摸到疤痕突起的轮廓,足足有三厘米长。
容辛的身子微微一顿,侧过头去:“小时候撞在床角上了……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再不松手我踹你了!……”
“松松松,你别乱动,小心疼得更厉害。”裴焰终于放开了他,抓来床头的纸巾帮他擦额头上的汗,目光在那道淡粉色的疤痕上掠过。
“是因为小时候腹部受过伤,才疼得这么严重的吗?”
容辛喘息着扯下衣服按住小腹:“我从小到大肠胃一直不好,身子又弱,当然禁不住他那么重一拳……你问完没有,什么时候走?”
“你这样我怎么能放心留下你一人。” 裴焰低声笑笑弯下腰来,“这么急着赶我走干什么,我不比谢之远强?”
“谢之远是我学长,我们只是朋友。”容辛无语。
“哦?”裴焰扬起眉梢,笑道,“那你觉得我是你什么?”
不知是不是四下无人的缘故,裴焰没有一点矜持的意思,他扬眉淡笑的时候有种英俊的痞气,居高临下的看下来,让人忍不住的心跳。
容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心说你是条二哈。
裴焰忽的一笑,把手机摸了出来,打开相机,身子往容辛的方向一靠,搂住他的肩膀。
“你干什么?”容辛惊道。
咔嚓——
“纪念一下这个宝贵的时刻。” 裴焰坏笑着输入密码,把手机解锁给他看。
照片里,裴焰笑眯眯的把容辛圈在臂弯里,看起来亲昵极了。
容辛的耳朵刹那间更红了,挣扎着揪住他的领子:“删掉!”
“我不。”裴焰当着他的面点开微信,恶意满满地把这张照片发给了谢之远:【学长,容辛我照顾的很好,你放心吧。】
谢之远的对话框顶上立刻变成了正在输入,然而输入了半天都没有发过来东西。
裴焰笑的前仰后合,啧啧摇头:“怎么办小辛辛,学长肯定在长篇大论地打字骂我呢。”
容辛没力气骂他,捂着肚子背对着他蜷缩了起来。
“还疼得难受呢?”裴焰把手机随手放到了一旁的床头柜上,“真不用去医院?”
“不去……”容辛闭着眼睛,“我讨厌医院的消毒水味……”
“那……那我帮你揉揉?” 裴焰老脸微红。
“滚蛋。”容辛嫌弃地推开裴二哈蠢蠢欲动的狗蹄子。
裴焰很受伤,故意往他那边又蹭了蹭:“又不是没见过你难受,上次你胃疼的时候不也是我陪着你吗。”
容辛精疲力尽地掀起眼皮,他总觉得裴焰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从前他虽然骚但是总是时刻顾忌着直男形象,可今天晚上却好像吃错了药似的肆无忌惮。
容辛不知道,谢之远的存在让裴焰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这种感觉就像是骑士忽然发现好不容易找到的宝藏旁边蹲着一条守了四年的恶龙,还是随时准备把宝藏吞到肚子里的那种。
裴焰看着容辛,他本以为自己只是把容辛当做朋友,可谢之远的出现却让他提早地意识到了自己内心里的真实想法——他根本不想让别人接近容辛。